于秦政学的反应,却是最让人诧异的。 他毕竟是苦主,亲爹死了,悲痛万分的时候,换做任何人,都希望查一查,以防万一。 可他似乎对此并不认同。 听了张安世的话,秦政学就立即摇头道:“不,家父乃寿终正寝,死因很明白。哎……终究是家父没有这个命啊……” 说罢,眼睛通红,声音开始呜咽起来。 到了这时,他已不愿意纠缠了,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多言无益。 当下,他拜倒在地,朝着太子朱高炽道:“太子殿下,臣父报丧,臣……臣……” 秦政学万念俱焚,国朝以孝治天下,大臣死了父亲,应该守制三年,这就是所谓的丁忧制度。 也就是说,这时候,他就必须得收拾东西回老家,三年之后,才可重回京城为官。 这对秦政学而言……几乎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可这结果,想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这是礼法,也是国法。 没有人可以违背这些,除非……皇帝特别下旨夺情。 所谓夺情,一般是指国家发生了大事,必须依仗某个大臣来处理,事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于是在百官的劝导,皇帝的旨意之下,最后以忠孝不能两全的理由留下。 不过他秦政学,根本没有资格夺情。 大明迄今为止,也没有夺情的记录。 秦政学万念俱焚,他更知道,这一去……三年之后再回来,朝中的格局必有变化,到了那时…… 他哽咽着,也不知是因为死了爹,亦或者是因为……丢了大好的前程。 他继续艰难地道:“臣按礼,当辞别殿下,回乡丁忧,恳请殿下恩准。” 说罢,叩首于地,禁不住泪流满面。 朱高炽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嘴张大,有点合不拢,有点想乐,可脸颊上的肌肉刚刚上扬,便又立即拉下来。 于是他扁着嘴,努力地使自己悲恸,用一种克制了悲痛的口吻道:“卿在东宫,本宫多有仰仗,东宫无卿,若是遇事,本宫该与谁商量?” 他说着,擦了擦眼睛,沉痛地道:“只是……孝乃根本,卿家自去吧。” 秦政学含泪道:“多谢殿下。” 他一脸沮丧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报丧的书信,一步一摇,好几次险些有些腿软,站不稳,差点要跌坐在地。 最后又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殿中骤然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下。 张安世这时道:“殿下,臣以为……这事还是要查一查……” 刘哔等人,一个个不吭声。 张安世这家伙,是把大家想说的话都说了。 令人无语的是,这事儿大家来说,还可显得秦政学的父亲被人暗害,一定有人做了手脚,矛头直指某人。 可张安世不依不饶地说出来,倒像是这天下有其他人害了人家爹一样。 朱高炽道:“遂了秦舍人的心意吧。” 意思是别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