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时屋里黑漆漆的,原先留着的那盏油灯(y)(h)也不知何时灭了。 门响了一声,殷芜轻唤了一声:“大(y)(h)祭司?” 她这声音软绵绵的,有掩饰不住的惶恐,桌上的灯重新被点亮,殷芜终于平复下来。 百里息走到榻前,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眸光如水,“还这样怕黑?” 他的手指冰凉,殷芜贪恋这温度,捧着他的手按在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头,“一点点。” 她虽想极力忘却被封在墙中的经历,可一想起依旧觉得窒息。 百里息上榻,将殷芜拉进怀中,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蝉蝉不怕。” “苏乾安想推翻神教,是为了自己做旻国之主?” “他五岁时被父母送进神庙,在那神庙中遇到了些事,所以怨恨神教。” “在神庙中……遇到了什么事?”殷芜好奇。 “不好的事,蝉蝉听了脏耳朵。” 旻国之内,大小神庙有三百多处,每一处里都有神官,当地百姓要尽其所有去侍奉神官和神庙,因为他们同殷芜一样,是神明的象征。 神官的权利极大,他们随口说出的话便是神谕,权利没了约束便成为食人的猛兽,一些神官为恶是自然而然的,这隐患由来已久,有的神官和京中的官员联合在一起,更是无法无天。 百里息成为神教大祭司之后,虽曾想将这隐患拔除,可处置了一个神官,新的神官依旧忍不住诱惑,若是将所有犯错的神官都处置了,旻国必会大乱,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殷芜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旻国以神教立国,御民以神教教义,如今延续百年,神教内部只怕早已烂透了……如果废神教立律法呢?” 废神教立律法?只怕那三百多神官立刻就会揭竿而起。 “时候还未到。”他道。 殷芜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害怕百里息怀疑,便闭了嘴。 之后几日他们一直走官道,路上又有通关文书,第七日顺利抵达冠州地界。 “老爷们看看这些奴隶,都是顶好的货色,买回去养几年就能干活了!”城门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卖力叫喊着。 殷芜掀开车帘,见茜霜和郁宵面色如常,才稍稍放心,她转眼看向叫卖处,见那男人身前跪着五六个少年少女,他们的脚都被铁链锁住,衣不蔽体,如同货物等待人们的挑选。 街上还有人贩子正用鞭子抽打教训不听话的黎族奴隶。 殷芜放下帘子,听着外面的叫卖声、求饶声,只觉憋闷得很。 马车穿过闹腾的街市,在一个僻静巷子赁下一处民居,院子不大,却极雅致。 殷芜觉得乏累,恹恹躺在床上。 她内心郁结,不知黎族的事要怎么做才能完美,忽听见门响,抬头见百里息进了门。 “不舒服?”他边问边在门边净手,不疾不徐,姿态散漫优雅。 殷芜小声道:“只是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