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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忆童年(2 / 3)

走两天,上水须三天。幼年的我,快乐无比的享受这山川的灵气及夜月的景色。船常在薄暮时停泊江中。船尾总有一小龛,插几根香,敬马祖婆,有时也有关圣帝爷。中国平民总是景仰忠勇之气,所以关羽成为大家心悦诚服的偶像。在那夜色苍茫的景色,船子抽他的旱烟,喝他的苦茶。他或同行的人讲给我们听民间的故事。远处他船的篝灯明灭,隔水吹来的笛声,格外悠扬。

这又叫我如何看得起城市中水泥笔直的大道?

父亲是幽默成性,常在讲台上说笑话。但他也有义愤填胸之时。他身体是好的,是幼时穷苦练出来的。我幼时常看见他肩上的疤痕。我祖母也是强壮的;他曾经在本乡五里沙,用挑担的木棍(叫amp;quot;禀担amp;quot;)把男人赶出乡外。他告诉我们小时肩挑卖糖,天雨时祖母又赶紧炒豆,叫他挑卖豆仔酥。也因为监狱卖米,比较得厚利,也挑米到监狱去卖。祖母是基督教徒,洪杨之乱,祖父给amp;quot;长毛反amp;quot;抓去当挑夫,因此母子两人挣扎过活。父亲二十四岁,才入教会的神学院,中文自然是无师自通的。因此他常同情于穷家子。我母亲也是出身寒微之家。常立在大门,有过路挑柴卖菜的,她总是请他进来喝一碗茶休息。有一回乡绅作怪,县里包柴税。乡下人上山采柴,挑几十里路来平原卖。一挑可卖到一百二十文。这包税制度,是鱼肉乡民的,没有什么定税。坂仔有五天一次的市场,乡下人都来买卖。有一回父亲遇见那位乡绅,硬要卖柴的人,每挑纳七十文的税。父亲挺身出来,与乡绅大闹,并说要告到县里去。乡绅才销声匿迹而去。

说到我二姐,是这样的。我进大学,是替她去的。二姐聪明美丽,想入大学而无法入大学。我们乡下的家,就是家庭学校。大约乡下人起来早,男孩子管洗扫,在家里井中汲水入水缸及灌园,女孩子管洗衣及厨房。那时我母亲已五十以上了,家里洗衣烧饭是她管的。暑假夏天,大家回来,早餐后就摇铃上课,父亲自己教,读的是四书诗经,以外是声律启蒙及幼学琼林之类。一屋子总是咿唔的读书声。我记得约十一时,我二姐必皱着眉头说她得烧饭或者有衣待洗去了。下午温习,日影上墙时,她又皱着眉头,说须去把晾的衣服收进来,打叠后,又须烧晚饭。她属虎,比我大四岁。我们共看林琴南译的说部丛书,如福尔摩斯、天方夜谭之类。还有一次,我们两人,口编长篇,随想随编,骗母亲取乐,并没有写下来,记得有一位法国侦探名为amp;quot;库尔摩宁amp;quot;,这是我们骗母亲的。

她鼓浪屿毓德女校毕业,就吵要上福州入学高造。这怎么可能呢?我父亲生六男二女,又好做梦,叫男孩子都受高等教育,自然管不到女的了,而且女大当嫁,是当时的风气。记得听父亲对朋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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