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并非死于溺水。
她在落水前就咽气了。
她身上有血荫,既然是活着的时候就伤了骨头,那就不是落水后被石头磕磕碰碰。
她是被人害死的。
甄泰这个名字再一次被提了出来,但被害的、不等于是被甄泰害的。
顾娘子的遗骨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这对儿女们求到了安娘子那儿,安家已经没有活人了,安娘子的夫家被安大哥的死吓着了,不愿意掺合。
这两兄妹在人家门前跪了五六天,得了那续娶填房拍脸的休书。
“死了多少年了,还这么能闹腾!”
“安氏已经被休了!你们不要连累我们!”
“她和我们家没关系!听明白了吗?”
话很难听,骂了一刻钟,但两兄妹听懂了。
娘家无人,夫家休弃,只要衙门不反对,他们就能开孤寡的安娘子的棺验尸。
开棺那日里里外外许多人来看热闹。
安娘子同样是被害的。
她的腹腔位置还有一颗檀木佛珠,判断为她挣扎中咬断了凶手腕上的珠串,还吞了一颗下去。
皮肉化泥,骨头残存,这颗珠子也显露了出来。
那是甄泰很喜欢的一串,他当年还与人显摆过。
保宁知府已经换了人,没管甄家说辞,把案子归到了府衙,得了甄泰口供,关了人,请大理寺核准死刑。
死刑却被打回来了。
再报、再打,不到一年连打了三次,打到这位知府到了任期调走,新来的知府把案子交回县衙,知县无可奈何地改判。
行凶的是甄家甄仆从,大理寺核准了,案子终结。
便是这桩案子,沈临毓看了很多遍。
连开两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颗珠子,甚至已经有案犯供词了,却还是功亏一篑……
八年前的安家大哥的判罚过重,大理寺还能有地方上考虑量刑等等借口,但四年前的三连打,掌管蜀地刑法的右寺是一定要给出明确说法的。
元敬推门进来,禀道:“章大人来了。”
沈临毓点了点头。
章振礼脚步很快,几乎是跟着元敬出现:“王爷,趁着我不在衙门里突然发难,这么办事不合适吧?”
沈临毓不疾不徐地把益州送来的文书给覆了过来,慢悠悠道:“查不出问题,不合适;查出问题来了,什么都合适。”
章振礼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弄得皱眉:“王爷,莫不是因着昨日相国寺中的事?我和阿薇是有几句意见不合,但放完话扭头就走的是她,下不来台的是我,您替她出气出得没道理。”
“我们说公事,”沈临毓道,“章大人别提私事,说来,知道是哪桩公事吧?”
章振礼来之前就弄清楚了:“复核都是按规矩办的。”
“镇抚司也是按规矩办,”沈临毓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干脆抽出长剑来,指节在剑身上一下一下地弹,“请回来的几位在边上房间吃茶说事,把当时状况说明白就好,没有随随便便让他们去大牢里避避暑。
章大人若想快些,干脆与我说说来龙去脉,你方便、我也方便。
一颗珠子不能证明是甄泰本人,那怎么就证明了是甄家仆从呢?
要说供词,甄泰也有供词。”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