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百感交集。
也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将略产生了怀疑——
平素广遣斥候深入敌境,对魏国青州、徐州以及淮南各地兵力各部将主都了如指掌的自己,竟被魏军给引蛇出洞了!竟在被困在江东引以为傲水面上迎来了火攻!且还是依靠孙怡与私兵部曲的赴死,才犹如丧家之犬般逃入密林!
有了如此经历的他,还算什么镇边良将?!
惨败如此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国策提出建议,劝说孙权对青徐二州用兵?!
或许,是我呆在魏军不来犯的京口太久了,故而有了夜郎自大的狂妄、已然是井底之蛙而犹不自知。
唉.
此番归去后,便上表请罪罢。
但求陛下能允我卸任镇守一方之职,改为兵出淮南之前驱,手刃魏兵以告慰孙怡与诸部曲在天之灵。
神情有些落寞的孙韶,心思全在中计的感伤,犹如提线木偶般垂头随众步步前行。
()
但这样心不在焉的走着走着,他陡然间便有了一种犹如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猛然驻足,依着直觉昂头向前方不远处的林木看去。
却发现,一点星芒披着银月而黯淡无光,踏着夜色而不动声色,急速得连风声都来不及呻吟的往他奔来。
他的瞳孔瞬间凝缩,身体本能的往侧俯下,口里也厉声大喊。
“有”
但他才喊出了一个字,声音就被一股剧痛给掐断了。
那支箭矢还是射中了他的胸肋。
不仅无视了他身上的皮甲,还洞穿了他身躯,从后腰侧冒出了一大截。
这种忽如其来的痛楚和汹涌奔出的殷红,让他的意识倏然间就变得很是恍惚。他好像听到了,哭腔很明显的几个人在大喊着什么。
但他不想去分辨。
他只是努力抑制压制着喉咙中不断涌上的咸腥味,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有埋.伏。走!速.走!”
然后便脑袋一歪,陷入了昏迷。
此刻,蒋班已然带着斥候与他的私兵部曲厮杀在一起。
而一箭射中他的夏侯惠,则是继续握着弓身,从侧绕开厮杀作一团的敌我,搭上箭矢继续狙射。
为了确保孙韶必死,他想再补一矢。
只是,可惜了。
此刻的孙韶已然被四五个亲卫围了起来。
在有人撕下里衬为其裹住创口后,便被一个壮硕的部曲背着,在二十余人的护卫下往密林深处疾奔。
故而,夏侯惠的第二箭只是射倒了围着孙韶的一兵卒。
如果他瞄准的目标是吾粲的话,倒是能建功的。
但他不屑为之。
恰逢其会随来广陵的吾粲,仍是峨冠博带一身做客的燕服,让夏侯惠误以为他只是个幕僚或书佐文吏之类的,故而顺利逃过一劫。
“为将军复仇!”
“为将军断后!”
杂乱的口号,在自发留在此地的三十余吴兵口中响起,声音之凄惨犹如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狼。
目睹孙韶中箭,被背走时犹垂着手臂和歪着脑袋,让他们眼中悲意在凝聚、心中死志在蔓延,皆化作了迎着刀锋而上的决绝。
愣是以少打多,将蒋班百余斥候杀得步步后退。
也让不停引弓的夏侯惠惊讶不已。
他来淮南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