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顺着手臂朝上摸去,是被炸出一个窟窿的胸膛。再往上,是冰冷的头颅。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尸体。他一遍一遍、仔仔细细地摸着那张脸,直到在太阳穴附近触碰到一条长长的疤痕。
那是他的一名手下,他最信任的同伴之一,有着和他相似的金色短发。
他捧着那张脸,亲吻尸体的额头。然后举起霰弹枪,将那张脸崩得稀烂。
他剥下尸体的军服,换上了自己的。
一寸一寸地,他又向前爬去,直到血液干涸,力气衰竭,直到再也听不到枪声,他依然在爬着……
再次醒来时,他听见了提琴声。
比雨水更清冷,比烛火更虔诚,是对圣母的颂歌。
一只柔嫩的小手抚上了他的前额,女孩明快的声音如同清泉淌过:
你醒了吗?
我叫伊莲。
他握住了那只手。
――然后温暖的柔荑在他的指间枯萎,青春的躯体慢慢凋朽,鲜活的生命一点点地浸入死亡的暗河……然后美丽的肉体归于荒土,然后房屋倾塌,废墟里重垒起新的建筑……
然后存在的痕迹被摸去,残留的记忆被风干,同伴的名字化为慰灵碑上空洞的刻痕。往事被闲人翻出咀嚼,又在厌弃后彻底遗忘。
昨日遇见的孩子,再转眼已步履蹒跚。爱过的人,恨过的人,最终都是死人。人世间的欲念失去了意义。时代的车轮轧轧碾过,世界一步步地离他远去,只有比死更漫长的岁月本身,盘桓在教堂高耸的穹顶。
我是鬼之败类,人之梦魇,神之离弃。
对岁月的感知,也终有麻木的一天。
然后就只剩下黑暗。
黑暗包裹他,保护他,束缚他。黑暗挥之不去,无孔不入,侵入他的皮肤,吞没他的骨血,直到与他合为一体,不分彼此。他悬浮在黑暗的中央,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拥有,什么也不成为。
他的存在消失于广袤之海。在海底深处,再深处,在滚烫的熔岩里,一个声音不歇不绝地回荡。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
没有答案。没有结果。
只有从无边无际的战火中隐约传来的,一声狼一般凄惶的哀嚎。
预告片中曾经出现过的歇斯底里的哀嚎,再一次响起。原本就安静的录音室陷入了死寂,每个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轮椅上的男人,带着各自不一的震动与担忧。
显示屏上的画面切换了,舒容予止住喊声,偏过头去缓缓换了口气,重又捧起了台本。从他的脸上看不见凄惶,也看不见悲伤。刚刚声音中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感情,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不愧是名声优啊,他的同事们心中暗想。
灰隼在一阵眩晕中苏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在这期间身上的伤口已经自行愈合。那几发子弹避开了所有重要部位,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并未造成实际的伤害。
真正严重的问题是饥饿。
大量的失血让他口干舌燥,体内那个沉睡多年的嗜血怪物正在躁动不安。灰隼坐起来环顾了一圈房间,意料之中地一无所获。欧尔维当然不会给他留下食物。
对血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