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军旗取了下来。
方秉笔看着自己手里的旗帜,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四面八方的箭一瞬间将他扎成了个刺猬,他歪着头打量了会儿一望无际的大海,喃喃道:“虽恐先朝露填沟壑,然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
这时的大海异常温驯,远没有昨晚那样的歇斯底里。
海风轻轻摇晃,将那面旗帜轻轻带到了东海营那些已经殉国的好男儿身上,这大概就是大庆给这一帮鞠躬尽瘁的铁血汉子们最后的荣光。
有几个官兵走上前来,抓着仍在昏迷状态的柳长洲给他上了手铐脚镣,十分大力地拧着他胳膊将他拖走了。
柳长洲在一阵几乎要令人窒息的疼痛里醒来,对于眼下的情况竟然也没有露出很吃惊的神色,只微微扭头朝向陆含章的方向,嘴角上挑,眼睛里蓄满了温情,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值了。”
陆含章眼眶通红,双手攥成拳,礼尚往来地回了两个字:“等我。”
柳长洲便十分幼稚地伸出一个小指头,微微弯曲,昏死前叹了一声:“一言九鼎。”
……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空怅望人寰无限。
丛生哀怨,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缩白链。
残月升,骤起烈烈风,尽吹散。
……
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醒来,浑浑噩噩中感觉无事一身轻,便百无聊赖地把自己这前半生都做了一个总结,大言不惭地得出了一句话:宁使天下人负我,不使我负天下人。
囚笼外突然滚进来一个画轴,劳役边打开挂锁边骂骂咧咧道:“见鬼了,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活着离开死牢的。别装死了,捡回一条命,还不赶紧滚!”
那画轴在栅栏上卡了一下,在狭小的囚室里铺了个满满当当,只见长度不知几何的白绢面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却都不是方块字,而是成千上万个狄人名姓,因为他知道帕尔江的名字怎么写。
在卷尾处还有两个丑得不堪入目的血字:等我。
……是陆含章给他求的万民书。
传说万民书要传到皇上的手里,从宫门口到议事堂正门的九百九十九步距离,要递书之人遭受九种极致酷刑。
从一场捍卫领土的战役里得胜归来,却正式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化身齑粉的爹娘、长玔、杜蘅、郑玄歌、朱点衣、方秉笔,和下落不明的陆含章……
他就哭着笑了。
举目风烟非旧时,
梦寻归路多参差。
行年至此,生平愿无恙者,唯余一人耳。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三】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完
【卷四】清琴横床,浊酒半壶
“千古悠悠……尽吹散。”——《满江红》
另外,狗屁不通不伦不类的谈烂爱小白文终于进入完结倒计时啦~
清琴横床,浊酒半壶
第51章 不负清樽
“……生死于人,安能逆乎?是以智者善窥上意,愚者固执己见,福祸相异,咸于此耳。说抚剑将军深陷囹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衡门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将竹扇在手心一拍,向台下听客鞠了一躬,转身回了后堂,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