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见他面无人色,便又续道:“宋师兄,你以为你救了七叔,便仅仅只是救了七叔?一切都变了!从你杀死陈友谅的那一刻起,我们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张无忌的这番话,宋青书却并不害怕,他毕竟不是未来的人,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所谓的“历史不可更改”的敬畏。真正让他害怕的,仅仅只是张无忌。宋青书沉默地望了张无忌半晌,忽然言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然上辈子的张无忌与他一般重生,也不会将性子彻底改变判若两人。可若不是原来的张无忌,他又为何知道那么多?
张无忌见宋青书如此纠结于他的身份,不禁哑然失笑。“宋师兄,你应该很清楚,只要你不曾行差踏错,我绝不会将你前世所为说出去,你怕什么?”
宋青书见张无忌始终不肯吐露实情,却也不再坚持追问。他自己便是重生了一世,深知天机不可窥测,对张无忌的诡异来历接受地却也比旁人更快些。隔了一会,他深深地喘过两口气,沉声道:“那么,你又在怕什么?朱元璋又如何?陈友谅又如何?我能杀了陈友谅,你便压不住一个朱元璋?要如何当一个名副其实的明教教主、义军首领,甚而将来主宰天下,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这个当师兄的,帮不了你什么。”
宋青书此言一出,张无忌登时静默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原来是过于焦躁了。一次次陷入原着剧情却不能做出分毫改变,对明教和义军的控制愈发乏力,都让他心头烦躁,唯恐最终也要无可奈何地走上原着主角的旧路。而纵然他最终排除万难取得天下,三权分立之法也毕竟从未在这片土地施行,如今只是略提一句便已有诸多反对之声,倘若真正施行了前方又会有多少困难在等着自己,张无忌更是毫无头绪。张无忌知道,自己终究是有些慌了。此时被宋青书一语道破心中迷障,他只觉豁然开朗,难得语出诚挚地道谢。“多谢宋师兄提点。”怎知宋青书竟微微侧身,不肯受他的礼。
张无忌心知宋青书对他始终心有芥蒂,他也不以为意,反而极为好奇地追问。“我与宋师兄情谊寥寥,宋师兄当真心甘情愿不与我争?”
张无忌这一句问地轻描淡写,宋青书却是深知其中的厉害。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宋青书无心争夺天下,更不愿为了一己之私与张无忌同室操戈连累百姓。然而武当派毕竟势大,他日张无忌夺取天下,能不能容下武当派却只在他一念之间。张无忌生性聪颖,宋青书自知花言巧语绝难瞒过他,不由轻声一叹,答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最明白的便只有一件事。人最要紧是得看清了自己,有些事能做到,有些事做不到。”
宋青书这般无遮无掩诚恳老实,张无忌却是愈发觉得有趣,又问道:“宋师兄便对我这么有信心?”
“若是有朝一日朱元璋或是旁人胜过了你,我也一样会支持他。”宋青书神色坦然地望住张无忌,目光清澈、通透,犹如一潭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