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君祁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的伸出手去触碰,可惜只抓到一把虚无的空气。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啊。
紧握的拳头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只是这样的痛,根本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当年把人送走时,他在心底建了一个角落,把如海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放了进去,关上门,甚至上了锁。而如今,上天是活生生的要把这一块角落挖走,连仅存的一点点念想都不留给他。
年届中年的帝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瘫倒在地。咸涩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抚不平经历过岁月的皱纹,更加无法带走一丝心底的难过。
戴权发现,皇上一夜之间就苍老了。那不是表面上的衰老,棱角分明的脸并未突然松弛,一头乌黑的青丝也并未生出白发,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沧桑的气息。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哪里能不知道皇上是因何而伤,就连这其中是谁在推波助澜,也是一清二楚。
当年太上皇在位时,皇后难产而死,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尸两命,谁又能想到是皇上偷梁换柱,把小皇子送到了淑妃身边呢。他当日不过是皇后宫里一个小太监,因皇后于他有救命之恩,皇上就特意把他调到了淑妃宫里,成为了三皇子身边的贴身内监。到如今,他已经是总领宫内太监的大总管。四十年,有些事即使一开始没看明白,如今猜也该猜到了。
只是有些事情,戴权如何也想不明白,太上皇当年明明深爱皇后,又十分疼惜两位皇子,如何竟把大皇子逼得弑父篡位?虽说淑妃在其中捣鬼,可是以太上皇的英明睿智,又岂能看不清?再者,为何将三皇子推上皇位以后,又要处处掣肘,竟像是十分不满?这个他费尽心机保下来的孩子,可是他和皇后唯一的血脉了呀。
其实何止戴权,恐怕连太上皇自己,也弄不清楚。身在皇家到底复杂许多,既是父子,又是君臣,至高无上的权利即便是亲子也容不得他侵犯。
朝会上,圣旨下,赐林如海谥号“文正”。满朝哗然。
本朝开国至今,得谥号者不过十人,得“文正”者,更是仅有两位。这其中一个,便是第一代安乐侯,林家的老祖宗。他当日能得这个谥号,一是因他乃当时太祖皇帝的谋士,乃是开国功臣,二来却是江南的一众文人联名上书,替他求来的。
而如今林如海虽是探花出身,治理江南盐务也确有功劳,可怎么着也当不得这个谥号啊。
众朝臣反对声四起,君祁一道口谕:金口玉言,覆水难收。
圣旨已下,再不能改。
其实若是能脱开身,君祁更想要亲自到江南去,只可惜时局变幻,如今如海又走了,恐怕太上皇那里也不会轻易放过此次机会,他身为君王又岂能轻易出京。然究其缘由,更是因为他怕见如海最后一面。
若非他将此重担交付给如海,一连四年,又岂能让他积劳成疾,逝于任上。终究是他害了如海。
内疚和悲痛遮蔽了君祁的眼睛,他当时甚至从未想过其他的可能,比如如海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