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在屋中看见,急忙过来,接下鸳鸯,扶她躺在床上,又倒了热水给她喝,却不想鸳鸯牙关紧闭,根本没法吞咽,全撒在脖子里了。琥珀出去想叫人找大夫,找了一圈也没人肯理,又去找李纨,想让她出面请贾政,孰料,那起子混账婆子早将鸳鸯告到了贾政跟前,当然,她们嘴里是不会有实话的,说的自己一清二白,却反赖鸳鸯不尽心操持,说她托懒多清闲,更有心恶的,明里暗里挑拨说鸳鸯要私吞了老太太的钱。贾政现在最注意的就是一个“钱”字,一听这话哪里了得,一连声的让拿鸳鸯来问话,琥珀偏在这个哭哭啼啼跑来诉苦,贾政自然半点不信,只逼着鸳鸯拿钱出来,骂道:“老太太白疼了她一场,竟是这样的一个白眼狼,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大家忙不过来,她却称病受用。不管事也行,只把老太太的银钱交出来,另派贤明的去做。”
贾母预留的银子,鸳鸯早就交了大半给贾政,贾政却只给了贾芸一半还少些,剩下的都扣在手里,贾芸见状,也扣了些自用,外加每次打发贾家的奴才们办事,总要先许些好处,不然保管什么也办不了。如此一来,真正用在正事上的钱便少之又少。贾政不说自己贪婪令鸳鸯无法行事,反倒说她不肯用心,又逼着拿钱出来,全不顾念鸳鸯已是七死八活,命人抢尽贾母留给鸳鸯等贴身丫鬟之物后扬长而去。
到晚间,鸳鸯才悠悠醒转过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全靠着窗口洒进来的几缕月色,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透过半开的门扉望去,外头挂着的白灯笼也是半明半灭,影影绰绰。鸳鸯强撑着起身,摸了个半长的蜡烛点上,却发现屋中除了她身下躺着的床几乎空无一物。鸳鸯大惊,先以为是遭了贼,她住在贾母里屋的套间,若真有贼,怕是贾母屋内也该搬空了,急忙出去检视,发现果然空了大半。不过这时候她倒是看明白了,贼不会费力去搬用不到的衣裳箱笼,想起自己昏睡中恍惚听到的琥珀和珍珠唠唠叨叨哭个不住的那些话,心灰意冷的几乎又哭死过去。
好一阵子,鸳鸯方慢慢缓过气来,想着事既至此,便是再没有活路了,她跟了老太太一辈子,从小丫头起就跟在身边服侍到如今,不如索性再跟一程,权当是报恩了。她素性坚强果决,既定了主意,便毫不犹豫,站起来,一面哭,一面开了妆匣,摸索到暗格里找到几根黯淡无光没被人拿走的银钗环给自己妆扮一番,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往梁上一拴,然后端了一个脚凳,自己站上,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便把脚凳蹬开。瞬间抽搐几下,不过片刻,咽喉气绝,香魂出窍!
☆、102探春智化刁奴险心
及至天明,要去送殡,琥珀等想找的时候才发现鸳鸯悬了梁,吓得大嚷,全家尽知。贾政生怕有人疑心到他夺走鸳鸯之物上头会坏了他那早就坏的彻底偏偏自己还不自知的名声,假意嗟叹着道:“好孩子,不枉老太太疼他一场!”即命贾芸:“出去吩咐人即可买棺盛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