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先生没有挽留她,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景渐行渐远,心中升起了久违的模模糊糊的伤感。良久之后,他为自己还有这种脆弱的情感而自嘲的一笑,他不是早已经克服了这种平凡人的软弱与羞耻心了吗?上一次他感到伤感是在什么时候?那时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吧。他这样悠悠地想着,迈着沉稳的步子坚定地向大宅走去,那里会有一个热闹的舞会,而他并不想失礼地不辞而别。
舞会是在傍晚时分开始的,因为是盛夏,屋里不论放多少冰块还是感到闷热,所以在太阳落山之后,庭院里便点起了无数的火把,把周遭映照得灿如白昼。台阶的一侧乐队在起劲地演奏着欢快的曲子,宅邸前面的大草坪被布置成了舞池,就在半个多月之前,那里还举行了一场令人难忘的拍卖会。在庭院的一角摆开了十几张餐台,各种冷餐、饮料、水果和糕点琳琅满目,跳舞跳累了的人们就可以在这里休息吃喝一番。
列斯特伯爵在舞会前准时入场,并且一如人们预料的那样邀请玛丽跳了两个开场舞,但是他在神态上并不趾高气扬,甚至谈不上神情自若,他有些拘谨,有些察言观色地跟玛丽搭讪着,似乎很怕玛丽随时都会发怒的样子,恰像是个担惊受怕的情人。这些都在玛丽的意料之中,她所没有想到的是,当列斯特伯爵与里斯本先生碰面时,她似乎从两个人目光的交锋中看到了飞溅的火光,嗅到了一丝金戈之气。但是这只是转瞬间的感觉,很快这两个人便面带笑容地交谈起了法国的局势,似乎意见和观点并无相悖之处。
后来当舞会开始之后,里斯本牧师便站到了阳台上,手中擎着一杯酒,俯瞰霍华德庄园的夜景,独自沉吟。而列斯特伯爵在与玛丽跳舞,并且一边跳舞,一边谈话。
“玛丽,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
玛丽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又跳了一圈转回来,伯爵又接着问:“您讨厌我吗?”
这是一天里玛丽被第二次问到这个问题了,她想了想,说道:“不,我只是讨厌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列斯特伯爵立即应声道:“我对此深有体会,玛丽。最起码在我十四岁之前,我都被这种感觉深深困扰着,你见过我母亲生前的女仆了,她告诉过你我母亲因为伤寒而丢掉性命的往事,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做自己命运的主宰者,保护好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我对你所做的事,全都是出于强烈的爱情。”
“你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但是在东方有一句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其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能将这种做法称之为爱情吗?”
“可是倘若我不让情势发展到这一步,不让你没有选择地只能与我订婚,你觉得你依附着自己的姐姐姐夫生活,就是在掌握自己的命运吗?你知道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女子,只因为狭隘的自由观念而选择终身不嫁,最后都悲惨收场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打算着孤独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