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被西门庆拉到一个耳房里,玳安从外面关上了门。
“爹藏好,小的不给信儿,别出来啊。”
潘小园靠在墙上,呼哧一口气才舒出来,闻到一阵沁凉的药香。看看周围,密麻麻的箱子柜子,昏暗暗的一片,只有一扇背阴的小窗子,投下来几格虚弱的日光。似乎是个贮藏药材的储藏室。
西门庆掸掸衣襟,熟练地从墙角拖了个圆凳出来:“娘子,请坐。”
潘小园不坐。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她不介意,自有别人介意。
西门庆陪下笑来:“娘子慌什么呢,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真的是来了个不太体面的客人……”说毕提高声音,叫道:“玳安,看看人到哪儿了?”
门口立刻回话:“在门房那儿嚷嚷呢。爹你放心,这儿我给你守着。”
西门庆哼了一声,转眼看向潘小园。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玳安就在旁边,我还能做什么?
潘小园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倒先解释起来了,苦笑两声:“是个乡下的老家儿,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旧相识,去年听说我发迹,拿了张欠条便找上门,说是我祖父当年借了三十贯钱出门做药材生意,这才有了今天我家的产业。”
潘小园规规矩矩站在角落一个药柜前面,听他讲得绘声绘色,也跟着好奇起来,问:“所以……是来要钱的穷亲戚?”
西门庆不至于连三十贯钱也不愿意还,还得慌慌张张到储藏室来躲债吧。
西门庆笑道:“娘子是不是以为小人一毛不拔?那可是冤枉我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不管那欠条是真是假,我西门庆不欠他们这份人情。可那家人要讨的,可不止三十贯……”
“那是自然。过去这么多年了,总得有点利息嘛。”
西门庆带着一副“你太天真”的笑容,缓缓道:“他们想要我让出所有的产业。生药铺、绸缎庄、甚至还有……盐……”
没见过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潘小园始料未及,“咦”了一声。西门庆最后有意无意说的那个“盐”字,也就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