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做错了,就很难在他那里含糊过去。
而如果刘羡认定了一件事情该做,哪怕即使如绿珠这样当事人从没有任何请求的,且没有任何善后的事情,他也会拼了命的去做,不然他就会认为,这样就是输了,向这个浑浊不清,幽暗晦涩的世道投降了。
他原本的理想人格,是把自己磨砺成一把剑,磨砺至锋利无比,然后向世间所有他看不惯的,不甘的乃至仇恨的事物,发出将他们尽数削平的挑战,要么是剑碎人亡,要么是天朗水清。
他可能隐约感受到这条道路困难重重,遍布荆棘,且没有好的前途,但他不在乎,他仍然固执地想要走下去。
但在现在,陈寿却给他指明了另一条道路,一条堪称伟大的道路,希望他放下原本的想法,成为另外一种人,他祖先那样,不可捉摸,无法理解,却深刻改变了中国几千年历史的人。
刘羡一时感到非常茫然,他一是觉得难以做到,又有违自己的本心,但细思之后,又很难不为其中的内涵所打动。
归根到底,陈寿的话可以归结为四个字,仁者无敌,因为没有敌人,所以无人可以匹敌。
刘羡为这种伟大的图景所动摇了,他回到家中,一个人深思了两个时辰,然后在翻看小阮公的信件时,意外也发现了相同的话语,刘羡最后得出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试试呢?试试又没有什么坏处。
抱着这样的心态,刘羡决定去拜访陆机。
陆机的府邸离刘羡不远,大概就隔了两条巷弄,往南走两刻钟也就到了,据说是陆机为了方便拜访张华,而特意买在近处的。刘羡其实常常能在张华的府前看到陆机的马车,但为了表示拜访的郑重,他没有选择在张府门前拦路,而是拿了一些礼品,专门去拜访陆府。
陆机进京其实才三个月,刘羡到的时候,发现他的府邸大门敞开着,门外摆着假山、苗之类的东西,看样子还在进行翻修。刘羡敲门去问,发现在陆府上的乃是陆机的幼弟陆耽。而根据陆耽所言,陆机陆云两人今天去参加王济的诗会去了,还没有回来,刘羡不妨隔日再拜访。
刘羡并没有回去,陆耽和他年纪相仿,哪怕明面上陆耽对他表现出警惕之意,他还是很友善地说:“在下对士衡兄颇为仰慕,只是因种种错因,平日里并无缘相会,今日前来拜访,恰如徐孺慕陈藩之榻,怎会因片刻等待而就此离开呢?”
他的态度是如此诚恳,陆耽也不太好拒绝,便接纳刘羡入屋。
而进了陆府后,刘羡才发现,这个地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狭窄局促。安乐公府是四进四出的大院落,而陆府不过两进两出,而且一半的房屋都还比较破旧,有些屋顶甚至用的不是瓦片,而是茅草。很难想象,在外风光无限的陆机,在府内竟然是如此拮据。
陆耽让刘羡坐在厅堂内休息,刘羡扫视四周,发现堂屋内的布置也非常朴素,除去一些必备的桌案灯烛外,整个堂屋里就只挂着两张字帖,左边那张写着“文武经略”,右边那张则写着“绥靖四方”,看上去都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