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施施然走过来,打量了刘羡片刻,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旗帜,随即笑着露出一口好牙,道:“您就是刘县君啊!在下营门军候张方,久仰安乐公世子的大名啊!”
他在打量刘羡的同时,刘羡也在打量他,原因无他,即使是在军营中,方才这位军候说的话,也有些离奇了。而且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即使夸着人,也难掩身上极端自负的气息。最重要的是,这个大汉眼神锐利,充满了清澈的杀气,显然是一个敢于拼命的人。让刘羡初一相见,心中就提高了警惕。
刘羡点点头,下马问道:“张军候,辛苦了,不知张轨张军司在吗?”
张方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您来得也巧,上午张军司刚到,现在大概还在布置军帐吧,我给您引路。”
话是这么说,他也不着急领路,而是先让部下把这些被抓的难民们绑了,挂在营门旁,说是要宣扬出去,再敢闹事者,以此为戒。等办好了这一切后,他才领着刘羡往军营内走。
大概是看出了刘羡对他的不满吧,张方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哈哈,刘县君还是莫要太心善了。百姓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斗米恩,升米仇,为了多吃一口饭,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您以为您是在救他们?他们只会像苍蝇般围着你,把你吃干抹净,然后把您忘得干干净净。”
刘羡当然不认可这些话,但他也没有发作,而是问道:“听起来,张军候很懂这些?”
“哈哈!略懂吧!”张方用司空见惯的语气说道,“我就是河间的平民出身,这种人,我见得太多!我自己也做过一些,有很多事情啊,您想都想不到!哈哈!”
言下之意,他也是他口中的这种人。这种坦荡的自贬,不禁让刘羡对他略感惊异,也好奇张方过去经历了什么。但他也知道不要揭人伤疤,所以就把这股好奇压了下去,转而问道:
“话说,还不知张军候的字,可否告知在下。”
“刘县君真是客气,我不是说了吗?我家三代都是佃农,我不识字,没什么文化,也没人给我取字,刘县君叫我大名就行了。”
刘羡闻言再次吃了一惊,按照常理来说,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积蓄的,不然根本经不住身体的熬打,刘羡手下这六百多名县卒,有务农的,但还真没有是无地佃农的。张方看上去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他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不过这些问题很私人,刘羡并不好开口,张方也只是随口说了些闲话,看到张轨的军帐后,他便很快撤回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面,刘羡对张方印象深刻。
等门口的卫兵通报后,一名文士立刻从帐中出来迎接,正是这次大军的统帅,征西军司张轨。
张轨今年已四十岁,两颊及颌下长须飘飘,面容清瘦,而双目深邃,是一个很典型的儒雅文人外貌,气质却截然不同。上次一起饮酒的时候,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但此时他身着圆领窄袖长衫,金钉皮带上悬挂利刃,脚下一双鹿皮靴,踩在湿泥地上步伐稳健,加上炯炯有神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