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记忆, 可能是一件好事。”
雇主们在眼前落座,季明达开门见山,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璩湘怡挑眉:“怎么说?”
“贵千小姐并没有展现出对养父母强烈的情感,我想大家都能看出, 她是一个念旧的人, 他们对她来说还是特殊的。这不是问题, 我相信随着她在你们身边生活的时间越长, 她会逐渐忘记他们。”
“但对于这些伤害,贵千小姐同样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怨恨。她将它们归咎于自身, 而不是责怪加害者。”
“这种思考模式是很危险的。我能感觉出她是一个敏感温柔的孩子,谦逊是好的,但她对自我的评价较低,配得感不足,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卑, 进而患得患失的。”
李淑珍点头,赞同心理医生的观点。
贵千有时对身边人过于体贴,以至于忽视了自身的感受。她明明是有对食物的偏好的,可却不挑食,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给什么都吃。
季明达微微一笑:“我之所以说失去记忆对她不是一件坏事,是因为从一个五六岁儿童的角度, 考虑到她的生长环境, 她的这些心理都是可预估、可解释的。”
“在此时介入心理咨询和家人的陪伴帮助,对她建立自信自尊, 重新搭建信任体系、进入健康的亲密关系是能够起到很大帮助的。”
这听上去有些自卖自夸了。
璩逐泓提出质疑:“可她还是会恢复记忆的,到那时呢?”
“情绪和事件不是强绑定的。一件令人烦躁的事情出现了,事情得到解决, 可情绪未必一起消失。
她在这个阶段获得的爱和安全感,建立起来的对自我的认知,能够帮助她处理那些新的记忆。”
“她今年十三岁,已经进入青春期。你们在咨询前说过,她身上存在一些自残的伤痕。这就表明她在通过身体的疼痛发泄心理痛苦。这个阶段的孩子情绪波动更大,世界观人生观很容易走向极端,尤其是她经历过来自名义上的亲人的虐待,又骤然被带到一个新的环境中。就更是这样。”
傅谐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首先,建立她的安全感。一个固定的居所,有明确的属于她的房间、可以活动的空间。建立固定的生活规律,在哪里吃饭、在哪里睡觉、有哪些可供支配的东西。”
“其次,培养她的自尊。在她熟悉生活环境之后,鼓励她去尝试、去了解。尽量少说‘不可以’,要多说‘行、可以、很好’这类的肯定性词汇,让她知道,做任何事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季明达停顿了一下:“对一般的孩子我不会建议父母全盘肯定孩子的行为,但贵千不一样,她需要积极的反馈,尤其是来自你们的反馈。”
“在这个尝试的过程中,让她自己去发现她的喜好,并且鼓励她表达分享,尊重她的感受、重视她的感受,让她觉得有感觉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表达感受是一件正当的事情。”
“最后,我觉得不需要我多说,就是爱和耐心。”
傅谐的笔停了。
璩湘怡回答:“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