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感觉,只要徐阶一说话,自己就心里烦。
但是他烦归烦,又忍不住听。
“顾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挑,还一本本的翻着看呢。”徐阶语气轻松自在,完全是看戏的心态:“这修书且得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把书翻完再说吧。”
“岂有此理!”杨慎一拍桌子,暴躁道:“德不配位,才不配位!”
徐阶手里的茶都被他震得乱晃,本人倒是不慌不忙:“听哪个小太监说,回头不知道摘录哪几本好,估计就一大捧往天上扔,哪本飘得快就抄哪本去呗。”
杨慎这时候脸都青了,咬牙道:“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之前他把徐阶赶出去,那是因为徐阶一路跟拆家似的把他的心思都剥的干干净净,文人都好面子讲气度,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可是现在一想到宫里遭殃的书,还有那败在那蠢货手里的大业,这时候杨大人哪里还坐得住!
面子有千秋功业重要吗!面子有修书重要吗!面子有拯救这注定栽在顾大人手里的国子监重要吗!
“来人!备轿!”
徐阶笑吟吟的看着杨慎飞快的进内院换了衣袍,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皇帝在等你,你也得主动去啊。
杨慎轿子坐了一半,那血气翻涌的感觉才终于缓缓下来,整个人也从上头的恼怒中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我这去见皇上,我该说什么?
可是轿子都走了一半了,徐大人还不一定离开了杨府,这时候要是回头碰见他,那更尴尬。
自己当年是被当庭杖责三次以后离的京城,如今两鬓都已斑白,官品还比不上那商婢的私生子,哪怕心里过一遍这些事情,都让人烦躁不安。
其实上次徐阶一走,杨慎心里就回过神来了。
过去自己率领群臣边捶门边嚎啕大哭,完全是持众挟君的死罪。
要不是父亲当时威望仍在,行刑的锦衣卫手下留情,自己恐怕也早就是孤魂一缕了。
他纵有千百种的说辞,心里也明白,如今清高也换不来什么。
京中的锦衣玉食,还有无数大小官吏的攀缘附会,在父亲回乡之后都烟消云散。
后来他又被贬去西南,过尽了粗茶淡饭的穷苦日子,一年能吃几回肉都算是奢侈了。
那些目不识丁的小老百姓,又有谁知道他就是前朝名赫一时的状元郎?
正在思索之际,厢门外传来声音:“老爷,驶到这儿您得自己走了。”
杨慎愣了下,应了一声,缓缓的下了车。
他一步步的重新再走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紫阙朱阁,还是一样的青砖绿苔。
被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