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朞果真是一策无遗算的奇人,对时机的把握分毫不差。
三人救出娄嫄和白尾鸢以后,方方离开栖蟾殿北去藏书楼,原本熯天炽地的火势便被压制下去。
待他们沿路潜行至那尊一柱擎天的八角琉瓦镶金建筑之下时,南边已经烟消火灭,盈天嘈杂之声歇止。
趁着四下无人,陈朞将藏书楼大门开启了一道缝隙,足够几人侧身进入。
藏书楼里漆黑一片,秦寰宇挟着揽月走在最前,突然脖颈间一阵刺骨冰凉,黑暗里竟有一道红光闪瞬而来。
“何人!”那声音铿锵有力,浑厚却低沉,可见说话之人修为不低。
秦寰宇微微一笑:“遥兲。”
持剑的人先是一怔,而后难以置信地低呼道:“寰宇?!寰宇是你吗?”
“是。”秦寰宇的语气一如薜萝林昏厥之前,漠然却亲切。
“你醒了!太好了!”
穆遥兲百感交集,掀拳裸袖,卸了手中之剑,勾住寰宇的脖颈把臂相庆。
陈朞轻咳一声,似在提醒着穆遥兲尚有正事要为。
陈朞问道:“为何不点灯?”
“点了。方才听到门外有响动,不知敌友,故而熄灭了雪萤石。”
“的确妥当。”
言毕,陈朞略一挥袖,凌空抛出一枚冰晶沿着八棱墙壁游走一周,几人面前豁然开朗。
这一瞧之下穆遥兲怛然失色,笑容顿消。
只见揽月面色苍白斜倚在秦寰宇身前,微微翕动的柔唇甘青无血,要紧牙关费劲的喘息,手里却紧紧抱住白尾鸢不肯松手。
“揽月?这是怎么搞的?!”
揽月当然无法说话,栖蟾殿里又是烟熏火燎,又是喜极大泣,喉咙暗哑发不出声音。
穆遥兲不自觉地怒张双眼,慌乱道:“陈朞!你怎么搞得,为何使她伤成这样。”
陈朞没有说话,论起对揽月负伤的愧疚和无力,陈朞不比任何人要少。
揽月的视力稍有恢复,面前闪烁着荧弱微光,听见穆遥兲错怨了陈朞,喉咙深处焦急地发出喑哑之声。
陈朞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耸了耸肩膀前僵直垂危的娄嫄,示意先将娄嫄藏身起来,再说后话。
于是由陈朞在藏书楼中引路,来到那块写着“寻源知流”四字的牌匾下站定。
秦寰宇和穆遥兲惊疑地打量着周边,想不出在这卷帙浩繁,书山卷海里面,会有何处便于隐匿行藏。
陈朞蓦地挥袖,一道银白色星霜疾风般掠过秦寰宇和穆遥兲中间,闪烁在牌匾正中,不知碰触到了什么,书海深处传来重物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
“这边。”陈朞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