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不忍打搅他们难得的美好,蹑手蹑脚地退出亭子,和萧弈离开了半山腰。
“大表哥的跛腿,令我十分心疼。我曾经偷偷拜访洛阳城中的名医,可他们谁也不能根治跛腿。我常常想,如果大表哥身体康健,一定会有很多女郎爱慕他,就像我爱慕他那样……”
殷穗侃侃而谈。
却不见南宝衣说话。
她诧异地抬起头。
身边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黑衣黑袍的郎君站在她跟前,垂着眼尾看她。
殷穗一个激灵。
她环顾左右,确实没见到南宝衣,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颤巍巍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大大大表哥……”
殷朝宗莞尔:“谁是你大大大表哥?”
殷穗脸颊滚烫,羞窘得恨不能钻进地底下。
她只得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从殷朝宗的角度,能看见少女白皙的后颈。
他眸色深了些许。
从几时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的呢?
大约是在佛堂吧。
他每日都要去佛堂偷吃东西,每次坐在供桌底下,总能听见这女孩儿对佛祖讲述她的委屈,絮絮叨叨跟念经似的。
他听着烦,想必佛祖听了也烦。
她还会带来亲手制作的供品。
有时候是花糕,有时候是茶果子。
他吃着,味道极甜。
他开始关注这个女孩儿。
他喜欢她的活泼和乐观,也喜欢她的温柔和良善。
后来的一个雨夜,他无意中撞破她被殷家兄弟欺负,他独自在寒冷的雨幕里站了一夜,也盯着她屋子里昏黄的灯火看了一夜。
那时的他太弱了。
没有能力弄死殷家兄弟,也没有能力反抗父亲。
他害怕打草惊蛇,只能独自隐忍,暗中发展势力。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掀翻殷家的机会。
殷朝宗想着过往的一切,英俊深邃的面庞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对殷穗道:“我送你下山。”
殷穗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羞赧地紧紧抓住罗裙。
她盯着他的袍裾和皂靴,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告白。
如果听见了,他应该会生气才对,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地送自己下山呢?
殷穗心情复杂,小心试探道:“大表哥,刚刚……”
殷朝宗回眸,把少女的担忧和羞怯尽收眼底。
大战在即,他不愿跟她开玩笑,更不愿在这个时候儿女情长,于是收回视线,淡淡道:“刚刚,我什么也没听见。”
殷穗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却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