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治愈,辗转找到婵娟时,她却无论如何不肯原谅他。
她怪他擅离缘空寺,怪他没有保护好娘娘,没有保护好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她哭着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后来执意去了不夜都,要为娘娘守陵。
三年多来,她不曾踏出陵寝一步。
眼下娘娘回来,她的人生,总算可以恢复正常,以后再也不用枯守陵寝内了。
他也总算,可以不用再背着那般沉重的心债,日夜活在愧悔之中。
从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一如七年前的他。
绝影抬头看天,天边星月交相辉映,散落淡淡光华。
绝影眼眶有些湿热。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湿热重新逼了回去。
他想,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挺好的。
至少,再不会为情所困,再不会,被任何人抓住软肋。
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得了他。
绝影离开许久,裴宋仍默默地站着,一动不动。
心里百般滋味,却只是难以言说。
她到底还是天上星辰般的存在啊,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他难以企及,难以触碰的存在。
就像这天上的星,凡人仰慕她的灿烂与光华,她却终究不属于任何一个凡人。
能与她盈盈相对交相辉映的,也只有夜空里那唯一的一轮明月而已。
裴宋回到府中时,厅内仍亮着烛火,夫人宗婉柔正在灯下修补他的一袭青色衣袍。
那青色衣袍,是他最喜欢,也是他以前最爱穿的一件衣袍。
曾经,他穿着这件衣袍,三度遇见秦落羽。
一次,是在岱山猎场,一次,是在诏狱中,还有一次,是在不夜都方侍郎家的门外。
这么多年,那衣袍的袖口都有些磨损了,他却从来不舍得扔掉。
衣袍虽然不能穿了,可他一直留着它,好像留着,那些温暖珍贵难以割舍的记忆,就好像一直都在似的。
可是今时今日,他终于明白,便是留着这份记忆,于他而言,也是逾越了。
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灯下专心致志缝补衣袍的宗婉柔,突然大步朝着宗婉柔走了过去。
宗婉柔听到脚步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裴宋,立刻露出个笑容:“夫君,你回来啦?”
她放下手中针线,站起身来:“夫君还没吃饭吧?饭菜我都热着呢,我这就”
裴宋拉住了她的手。
“夫君,怎么啦?”
宗婉柔有些不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皇上那边”
“没有。”裴宋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皇上要我重回不夜都,再任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