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这种时候退缩怯懦的道理。
汪石玩味一笑,给他燃起了一柱香。
论形,兰花并不难画,但想画出其清高出尘的神韵,则得长时间的下苦功夫琢磨。一炷香几乎给不了人仔细思考的时间,汪石让顾琢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兰,一是想考他的手上功夫,儿是画见其人,他想一窥顾琢斋本质。
一炷香燃尽,顾琢斋按时放下笔,将画好的墨兰图呈给汪石。
画上墨兰枝叶疏放得当,用笔润泽舒展,自有一股逸趣。汪石目光久久落在画上,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顾琢斋垂手站在一旁,心里久违地感受到了少时被父亲检查功课时的紧张感。
能不能进画院,成败在此一举。
汪石轻轻笑了一声,顾琢斋看到他脸上松动的表情,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难怪延兄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好好栽培你。”汪石合起画纸,和颜悦色地对顾琢斋。
“后天辰时到我府上来,我带你去画院。”
顾琢斋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进画院,极力压抑下心中的激动,重重点了一下头。
“是!”
他从汪石府中告辞出来,这些天来积郁的烦闷一扫而空。街上人声熙攘,到京城快十天,他终于有了心情去认真体味京城的风土人情。
京城街道宽阔,主道以青砖铺就,能同时让两驾马车并排驶过,不同于浮桥镇婉约氤氲的江南情调,这里疏阔厚重,自有一番皇城的庄严气度。
顾琢斋沿着街慢慢往回走,走到离旅馆不远处,想着自己日后几十年说不定都要生活在这儿,便想看看这儿百姓的日常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心念一动,岔进了坊间的一条小胡同。
京城天气干燥,墙角处不像浮桥镇满长着青苔,而是涂着白中泛灰的石灰。顾琢斋顺着胡同悠哉地信步乱走,忽而注意到了前方的岔路口闪过了一抹青绿的裙角。
顾琢斋的心猛烈一颤,立即拔步追了上去。
京城里穿柳青衣服的姑娘不计其数,可刚刚闪过的那一寸衣角,莫名让他心悸。他快步赶到岔路口,转过弯登时傻眼。
就在前方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巷子又分出了三条岔路。他跑到路口,三个方向都见不着人影。他踟蹰一瞬,随便选了一条路。
他七拐八绕,不知怎的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一面青灰色的石墙竖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只能转头往回走。
“麻烦您了,慢走。”
就在转身迈步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女声隔墙飘进了他的耳朵。
顾琢斋如遭雷击,立时转身贴近了石墙。他摒住呼吸,心跳得像擂鼓。墙那边传来一声院门开阖的吱呀声,便再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