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不敢睡在仙观里,一个人走去仙观后面的一口山洞中躲起来。蚊叮虫咬,痛苦万分。夜里听闻山林一阵阵猿猴声,恨不得自己也变做一只猿猴,在山中自由自在,不用担惊受怕。谁知这种念头一出,他发觉自己的手脚即刻长出黄黄的毛来,手指脚趾也变成了尖爪儿。吓得他不敢胡思乱想。幸亏他不用生火做饭,吃把野果,喝口泉水,就熬得一天半日。出门时,六指仔是一身尼姑打扮,也无人识晓。只是他那只多出来的手指无法掩饰,几次磨利柴刀想砍掉,却不敢下手。
这天晚上,六指仔在石围嘴村口,远远听到村校有人在唱禾楼歌,心想,这个时候,谁还闲心听人唱禾楼歌?走近一看,只见村校前面的大榕树下,一群男女坐在地下听一位老者唱禾楼歌。禾楼歌又称“南歌”,元江风俗,每年中秋之后,下造稻田丰收在望,人们便在村头巷尾唱禾楼歌庆贺。元江乡村,村村有自己的得意歌手。以前,七叔公是闻名百里的禾楼歌王,他可以连唱三日三夜,歌词句句新鲜,绝不重复。石围嘴村年年唱禾楼歌成风,有自娱自乐,有擂台争霸比赛。有一年老夫人亲自到石围嘴坐镇,邀请四方八岭九位著名歌手进行擂台赛,村中搭起九座歌台,从中秋后一直唱到下造水稻开镰收割,真是日日欢乐,晚晚歌声,清风明月,共享太平。擂台赛结束那天,七叔公的一首《梁山伯与祝英台》唱了一日一夜,里头有些故事,真是闻所未闻,不知他是怎样加插进去的。
七叔公的“歌王”称号,就是那次禾楼歌擂台赛得来的。
石围嘴经历了大械斗,又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水灾,加上七叔公已经死去了,村人都以为今年没歌听了。老校长心情烦郁,见晚上月朗风清,出门唱几首歌儿解解闷。开始是自唱自娱,后来附近的村民都摇着扇儿过来听,人越来越多,坐满榕树下的空地。
萧湘不会唱禾楼歌,她会唱粤曲,禾楼歌与粤曲相似,比粤曲简单,听了几遍,萧湘便学上手。萧湘不像老校长那样,会唱《薛仁贵征东》,会唱《梁天雷》,她不会长篇大论,只会唱“月光光,照地堂,年三十,摘槟榔……”或者是“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出街卖,阿嫂在家绣花鞋……”唱出的歌儿,半是粤曲,半是禾楼歌,别有一番风味。
六指仔总觉得这位女老师有些特别,几次欲上前打听情况,均没机会。一晚,他又混在村人中听老校长和萧湘对唱,被一个村人认出,村人骂他扮作尼姑,神神道道,鬼鬼怪怪,十足个害人精,村人愤怒,一齐要揍他,吓得六指仔落荒而逃。
没想到老校长的禾楼歌一唱,竟唱出了个河口盛事,元江县要在河口村校举办首届禾楼歌演唱擂台赛,以庆贺洪灾劫后的丰收年。官方举办一个禾楼歌比赛,在元江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这是范县长的主意。新官司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