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摩拳擦掌的弟兄们,到了现在已经有些不安了。
“大当家考虑得怎么样了?”男人问道。
下午傅亮出了那个主意后,女子没有回应。
“你觉得呢?”女子不答反问,目光仍望向峡谷外,神色隐在昏暗之中,看不分明。
“可以解青岗寨之围。”男人也答得十分含蓄。
女子嗤笑一声,道:“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北面那些突厥人,就这二三十年来,不知反了多少次,每次一反,就拿边关的老百姓开宰,再早以前,天下未定时,死在突厥人刀下的更是不计其数,我们寨子里一半以上的弟兄都同突厥人有血仇——”
“引突厥人入关?也只有傅亮那狗贼才想得出来!”
男人悄悄松了一口气,道:“不如将傅亮交出去,官兵就没借口继续围剿了。”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道我这寨子是什么时候建的吗?”
男人点头:“前朝末年,大当家的祖父建的。”
“当年天下大乱,占山为王的人数不胜数,我爷爷当初也想过去打天下呢!”女子笑道。
男人道:“李氏自陇西起兵,一路东去,青岗寨在其北面,正好没被李氏打到,才幸存至今。”
女子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我爹手里接过青岗寨时,他说天下已定,朝廷迟早腾出手来解决我们这些人,让我找个合适的人选归附了,也好让底下的弟兄们有个出路——”
她顿了顿,忽然一叹。
“可合适的人哪有那么好找,以前那些怂包,被劫了都不敢吭声,现在这个呢,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这次领头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上回带着十名随从路过的年轻人,姓杜,是新任的回乐县令,”她笑了笑,“你说得对,色迷心窍要不要,姓杜的本来就是个狠人,我们还把人得罪狠了……”
“这不怪大当家,”男人语气温和道,“他姓杜,可能是京兆名门杜氏子弟,外放到这里,是要出政绩的,得不得罪,都会拿我们下手。”
“对!”大当家突然高声,“得不得罪,他都会拿我们下手!”
“傅亮不过是个借口,姓杜的就是要我们死,就是要拿我们青岗寨三千条命去铺他的青云路!”
“我就算死,也要拉他一起死!”
她突然转头看他,目光熊熊:“程世文!你愿与我背水一战、死生不论吗?”
刀疤男人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是想活着。”
女子怒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跟个读书人一样没义气!”
男人跳起躲开,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真是个读书人!”
女子翻了个白眼,走下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