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摇头,“警察那边我来说,拐卖本就是公诉,你不需要上法庭,加上这起恶性伤人事件,嫌犯被抓捕后量刑应该很重。”
“阮钊钊逃走了吗?”
“没有,不是他。”
何让觉得她有知道实情的义务,“事实上,你可能有被判定防卫过当的危险,因为阮钊钊被你砸中脑部,颅内出血,导致脑干受损,他现在持续昏迷,情况比你危险。”
阮厌表情诧异,她慢慢回想带着血色的记忆碎片,但即使它残缺又破碎,阮厌依旧记得:“我只是砸了他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主要是他倒下时脑子撞到了桌角,脑部二次受伤。”何让也关注阮钊钊的病情,“但你那时正遭受致命伤,理论上完全可以反击,防卫过当只是很小的可能,我会帮你规避掉。”
阮厌看着窗外,明净的黄昏在海岸线落幕,天边只剩晕染的浅色橘黄,在薄云处摇曳着。
她忽然觉得累。
不是身体,而是完全被抽干力气的心累。
“但医生依旧在救治他,即使他差点是个杀人犯。”
这世界是是非非,善恶对错的界限已经被模糊,黑白在交错,冲刷,在试图取代彼此,阮厌已经越来越怀疑自己所学的善良是否只是为了社会能运行下去营造的假象。
就像现在,职业的使命和人性的好坏明明处在对立却又诡异地和平交融在一起。
“何律师。”阮厌看着夕阳,慢慢问,“其实就算抓住拐卖的嫌疑犯,他也不会被判处死刑对吗,只有具有最严重犯罪情节的拐卖案件,才有判死刑的可能。”
她并不是疑问,她甚至没有尾音上扬,她只是很平静地讲了一段陈述句,像被叫起来读课本的学生。
何让没有立马回答,他知道阮厌的自问自答不需要何让拿出专业知识,但他反而问她:“死刑一定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
这个刚刚踏上职场的新律师站在床边看她,他背脊挺直,穿着非常肃正的西装,好像要站在正义的立场教训她,但他表情却是近乎悲天悯人的沉静。
“我上刑法课时,也这样问过我的老师。我老师告诉我,无差别的刑罚会让罪犯失去敬畏,我们可以量刑,但不能量心。”
“如果拐卖一定会判死罪,那任何一个警察都无法保证,在他们跟罪犯对峙的时候,罪犯会不会因为‘反正迟早都要死,我再杀几个也无所谓’的心理而残害更多的性命,譬如你们两个女生,可能不会活着回来。”
阮厌沉默几秒,云层从浅橘过渡到正蓝晕染着的珍珠白,被夕阳照射的影子倾斜在她的侧脸上,使她脸上呈现不规则的明暗差,她垂着眼睛,仿佛被说服,但依旧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