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爱拜高踩低,当你身上笼着一层夺目金光,自然谁都爱来吹捧两句,可一旦金光被卸声名狼藉,除了幸灾乐祸的嘲讽与闲话,只怕有人连走路遇到时,都恨不能上前推上一把,好抖抖威风。
谢员外揣起手:那些人回回干吃好菜不随礼,少摆几顿,我倒省钱了。
宁夫人问:你当真想好了?这一走,再回来可就不知是何时。
不是我想走,是我不得不走。谢刃跪在地上,爹,娘,阿刃不孝,又要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宁夫人叹气,也罢,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与你爹也不拦着,就去明月岛吧,好好修习,好好照顾小雪,家中诸事有我操持,你不必牵挂。唯有一点,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莫要被那寒山金殿压得喘不过气。
谢刃点头:是,儿子记住了。
拜别家中父母,还有长策城的恩师。
谢刃昼夜兼程,在一个清晨御剑落入学府。这条近道他抄过无数次,每每都是在外头鬼混够了,再带着一身微醺的醉意溜回来,酒里沁着蜜,嘴上也抹了蜜,被师父抓到后就撒娇扮无辜,最后往往是该跪半日的,就缩成一个时辰,该打二十鞭的,也减去一半。他沿着小路往后院走,一花一叶皆熟悉,连被墨驰用弹弓打秃的常青树也亲切,长得挺像厨房烧火那位毛发稀疏的胖大叔。
谢刃弯腰捡起一只落在树下的幼鸟,不知这寒冬腊月的,又是那只灵禽糊涂产卵,便扯下衣袖,胡乱替它垫了个小窝,心中想着,我也只能帮到这步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努力吧。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呵斥:才几天没挨打,你倒是爬得高!
师父。谢刃火速溜下树,扯出一个笑,怎么起这么早。
过了卯时还不肯起的,那是你。竹业虚伸手拍掉他肩头枯叶,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这不是赶路吗。谢刃收起嬉皮笑脸,心虚道,师父,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竹业虚转身:随我来。
哎!谢刃小跑跟在身后,师父,我们要去哪?
藏宝室。
谢刃曾无数次溜进去的藏宝室,此番正大开门等着他。桌上摆着一个乾坤袋,竹业虚道:这里头装着你该念的书,该练的功,该悟的道,有晦涩难懂的地方,我皆做了注释,将来到了明月岛,不可荒废学业,也不可丢长策学府的脸。
谢刃听得眼眶红:师父,仙尊都跟你说了?
竹业虚扶着他的手臂:曜雀帝君这两天就会抵达长策城,你尽快走,莫要与他撞上。
师父不觉得我在任性胡为?
贪睡逃课,摸鱼捉虾,打架斗殴,皆算你的任性胡为。竹业虚道,但唯有这回,不算。
谢刃跪在地上,鼻音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