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有句话,叫皇权不下县。意思是朝廷的旨意,只能传达到县一级,再往下面传,就不是朝廷能控制的了。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是族长、乡绅自治。
县衙也不管百姓知不知道朝廷的旨意,只要每年将钱粮交上去,让治下那些刁民都不敢闹事,这就算可以了。故而对那些族长、乡绅在地方为威作福,县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乎,那些族长、乡绅便扯虎皮,做大旗,拿着上头云里雾里的告文,忽悠百姓,尽量捞钱到自己手里。若是县衙、府衙敢出不利于他们的事,他们就反其道而行,让百姓都来反对。
为政之难,不罪巨室。官字两张口,不喂饱上面这张口,下面那张口就得饿着。县衙既要靠这些族长、乡绅维稳,亦要由着他们,顺着他们,最后许许多多的人,选择和他们一起鱼肉百姓。
这整顿河务的事情,牵涉之广,前所未有。若想喂饱了上面那张口,再喂下面,别说三十五万贯了,就是三百五十万贯,也不够用的。故而陈初六也就绕过了这些族长、乡绅,让那些乞丐,到处去解释整顿河务这一举措。
这一个月来,庄昱在威胜军和太谷县做出了一些动静,在百姓这里早已有了看法。加上这么一宣传,百姓自己也口口相传起来,知晓此事的人,便越来越多。反而真正的告文发布,比百姓知晓此事,还晚了许多。
辽州榆社县,一处叫李家村的庄子,十几个穿着短打的壮汉,故意绕开族长,凑在牛棚里头商议。
“确定了,县衙门真是要决堤放淤,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一位老汉说道,他靠着门口,时不时打量一下牛棚外头。
“告示发了?”
“发了,连夜赶回来,就是跟你们说这个的。”
“不对,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决堤放淤,这堤好好的,决了干嘛?”有些人对这件事还不清楚。
“咱们现在这些地,收的粮食论斗来计,可这淤泥盖了的田,收的粮食,就是用石来算。咱们忙一整年,种十亩地,也只有人家三四亩田多。”
“那这跟咱们有什么好处?”
“这放淤肯定不能往高处放,只能往低洼地放,那些好田好地,肯定不会被淹了。能放淤的地方,只有那些下田。”
“咱们李家村能沾上光?”牛棚里的汉子们,眼睛都冒出光来,若真是一年粮食能翻个几倍,那孩子上学钱也有了,姑娘不用再穿她娘的旧衣服了。
“咱们村里的好田,差不多让族长占了一半去,剩下的咱们分来,只够缴租子的。剩下还有将近一千亩地,都是下田,还有两千亩的地,根本种不出东西。可那些地,都是咱们的。”
“只要县衙门放淤,到时候那些地,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