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冬云,将长沙城锁的如铁桶一般,住在城里的人,似乎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冰冷的江水,拍打着厚重的江岸,声涛如潮,贯耳透胸,似乎要将开福寺震碎。
斑驳的琉璃瓦,爬满了破败的青苔。灰暗的画栋,沾满了肮脏的天鼠粪。一角飞檐,耷拉着青瓦龙头,斜吊着一只满是青斑的铃铛,寒风一吹,发出让人沮丧的声音。
庄严的佛祖,微微托着上天入地指,神情肃穆,面容呆板,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红漆剥落的佛龛之前,跪着虔诚的郑亲王济朗。
此时的济朗,双眉不展,神情不佳,脸色比铁纱似的灰云,还要凝重。
衡州一战,清军惨败,湖广八旗主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虽然大败的缘由,主要是主将堪尼的刚愎自用,但堪尼如今已经身死。即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堪尼身上,又能如何呢?
人死了,所有的责任、遗憾和苦恼,全都随着灵魂而消散。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被情感困扰。朝廷没有怪罪堪尼的意思,但越是这样,活着的人越觉得羞愧和无奈。
既然死人没有罪,那罪责一定是活人的。如果活人想着法子,和死人计较,那么除了掩饰活人的无能,和推卸责任外,还能有什么好的目的呢?
所以既然死人无罪,那这罪责,即便活人不情愿,也不得不忍着。
既然是戴罪之身,又怎么心安呢?正在济朗心绪如潮之时,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
不通过禀报,就能这么轻松地靠近自己,在这长沙城中,仅仅只有一位。
没等来人开口,济朗轻轻叹道:“你也来求心安?”
豫亲王多尼,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衡州惨败,征南大将军堪尼和一等功图桑皆身亡,湖广清军一下子没了主将。朝廷担心洪承畴做大之后,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于是舍弃洪承畴,将要拜济朗为征南大将军。
然而在这湖广前线,除了洪承畴之外,吴三桂也已经形成了气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济朗知道自己难以主持局面,于是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主将之位。
朝廷无奈,只好选择了多尼。
然而既然连德高望重的郑亲王济朗,都不愿意出面,多尼怎么敢接这块烫手的山芋?所以接到了任命之时,多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吴三桂坐拥八万精锐,在长沙城虎视眈眈。多尼知道自己的斤两,于是急忙找济朗商议。
哪知济朗来开福寺进香了,于是多尼也不顾佛堂清静之地,下马直接闯了进来:“王叔,不是我堪尼无能,实在是咱手里的钢刀,已经钝了!”
衡州败仗之后,满洲八旗剩下不到一万人。汉军八旗,大多看佟六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