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放眼可见之处, 都已是飘扬的战旗和连绵的营寨。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都城,这支大军显得格外从容:他们先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伐木断竹, 制造攻城器具,接着又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发起了一轮轮的强攻;到了十一月初九, 长安城宛如一枚熟透的果实, 终于稳稳地落入了李渊的手中。
金銮殿上,那位即将被扶上龙椅的少年依然姓杨,但谁都知道, 长安内外都已是李家的天下。
之前处境艰难的李家亲友自是扬眉吐气,而得罪过李氏的人家则是惶恐欲绝, 就算李渊再三申明, 阴世师等首恶已然伏诛, 余者概不追究,他们也依然是惊惧难安:谁知道李家日后会不会再来算账呢?
一时之间, 长安城仿佛被分成了两片天地,一面是门庭若市,歌舞喧天;一面是阴云笼罩,声息皆无;更多的长安人则是在默默观望, 看这改朝换代的狂风暴雨究竟会吹向何方。
然而作为风云的源头,长安的新主, 李渊却在处理完最要紧的事务之后便迅速离开了长安,重新住回了几十里外的长乐宫。
位于长安故城的长乐宫,原是汉代太后们的居处, 占地极广,殿宇林立,如今已废弃了大半,唯有紧靠城墙的东南角还可住人。之前李渊率军围攻长安时就驻扎在此处,当时自是恨不能早日离了此处才好,如今在接连三日的万事缠身、百般忙碌之后,再次看到这片略显冷清的旧宫,却是忍不住地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能松快松快了,也能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只是他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外头便有人来报,二郎求见。
李渊不由得揉着额头苦笑了一声,这小子来得也太快了些吧?不过也好,自己正有事要找他。
待到世民进来见礼,他摆了摆手便直接问道:“你来得正好。今日你为那李靖苦苦求情,说什么人才难得,我不好当众伤你的颜面,只能暂且应允。如今你倒说说看,这么个告密小人,不但害了五郎性命,还差点害了大郎和四郎,你为何还要保他?”
五郎智云的惨死原是李渊的痛处,此时提及,心头依旧恨怒难消,目光扫处,自有一股气势沉沉压下。
世民对此早有准备,若要教他来说,李靖当时还是隋臣,发现李家谋反便告知上峰,当真算不得大错,后来的事又不是他能做主的。五郎之死与其怪罪李靖,还不如去怪长兄——他怎么就忘了带上五郎?
不过他也知道,这话他绝不能提,当下行礼正色道:“阿耶息怒,儿子从未忘记五弟之事,只是今日去刑场之前,儿子听到百姓议论,有人赞叹阿耶仁厚,说阴世师他们对李家如此赶尽杀绝,阿耶却只斩首恶,连家眷都没追究;还有人说阴世师罪该万死,若不是他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