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信封时,屋外急雨变得细密绵柔,于是他使人搬了张太师椅放在廊上,坐在椅子里,靠着廊柱听雨,再一字一句去读谢紫殷的回信。
谢紫殷的字迹有些变了。
但霍皖衣一眼看去,还是能想起谢紫殷的那些习惯。
如何起笔,如何收笔,包括谢紫殷敛去的笔锋。
“霍皖衣,你倒是很会借我的势。”
——谢紫殷只回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没有落款。
而这样一句话,辗转千里,就这样送到了霍皖衣的手里。
霍皖衣低着头,抬起手指在这几个字上慢慢抚摸,一字又一字,好似能够听见谢紫殷漂亮温柔的声音。也许谢紫殷当时笑了。霍皖衣想。
他借着谢紫殷的势,在这府邸里过得有滋有味,舒适至极。
要是人人都如他这样,那也是乐不思蜀,懒怠归去。
可霍皖衣突然发现。
他很想回去。
他想念谢紫殷。
哪怕现在他们已不如当初。
霍皖衣掀开袖子看自己腕上将要散得看不出颜色的淤青。
他会觉得痛,也曾经很怕痛。
但如今承受这些痛,却让他觉得快意。
他欠了谢紫殷,没想过要怎么去还,更对还不清这份亏欠感觉疲惫,于是索性不还。
可既然总要吃到这份苦,那霍皖衣想,自己就当作是在还。
痛三分还半分。
他从不天真,不会以为自己痛一分即可还一分——他和谢紫殷之间,一个欠债,一个要债。
而他易地而处,如果被刺九剑的人是自己。
千万倍的痛再如何被偿还,都还不够。
一辈子都还不够。
霍皖衣到底没有再寄信去盛京。
在绵绵细雨里,他站在窗前看天光一点点暗下,直至天地清明,只剩下雨声。
昏暗的房间里点了盏烛灯。
霍皖衣走回床边,一解发上束带,缓缓撩开床帐——
一道冷光乍现,从里而外刺来!
霍皖衣偏过头避开。
避开这一刹那,霍皖衣旋身回返,用力推翻桌椅,一阵刺耳声响,将绵绵雨声盖过。
那人不敢再动,不出片刻,荀子元已经带着一群人冲进了屋。
荀子元示意侍卫上前,再撩开床帐,一道人影坐于其中,面色冷凝,眼里更是布满恨意,那道目光凶狠地砸向霍皖衣,当先冷笑:“生死关头,你竟然最先护着你的脸,霍皖衣,你越活越回去了。”
霍皖衣回以一眼,挑眉道:“原来是你,孟净雪。”
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