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回来吗?”——时隔多年,这个问题被重新想起。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呢。陈冬忆其实记不大清了。漫长的时间磨平了回忆的棱角,把细枝末节一概抹去,只剩下骨架。他越是想要牢记,就越是只能抓住些囫囵的影子。虽然已入夜,北京的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猛兽一般,框住一个个血肉之躯,让人只能在方寸之间挣扎。高筱听见男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抬起头:“买好咖啡了?”陈冬忆的思绪被扯回当下。他回过神来,简短的“嗯”了一句。“快看。”高筱炫耀起在她手底下撒娇的黄团子。“它是从哪儿来的?”“刚才从冬青丛里钻出来的。”高筱指着猫咪脖子上的吊牌说,“应该是有主的,所以完全不怕人。要不要过来摸一摸?”橘猫大大咧咧在雪地上一躺,摊成了饼状,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陈冬忆听到这个邀约,略有些迟疑,脚步停在一米之外。“你怕猫?”高筱看出他的抗拒,惊讶的问。陈冬忆摇摇头,却立着没挪动地方。橘猫好像听懂了男人的口是心非,冲他鄙夷的眯缝起眼睛——呵,胆小的人类。“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像我就特别讨厌蜘蛛。”高筱主动开口解围,“你别过来了,咱们马上走。”这句和从前一样的关心像燃烧的火柴,爆发出浓烈的光,短暂擦亮了阴晦的夜。陈冬忆的目光柔和下来,人也动了。他走近几步,蹲下身,然后伸出手:“我不怕的。”指尖陷进一层暖绒绒的毛皮,触感柔软,吸着人不受控制的下坠。好像光滑的皮毛之下,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人的嘴。但男人没有做声,依旧冷静的抚摸着。猫咪重新舒服的打起呼噜。风刮过冬青簌簌作响,配合着这点噜噜的响动,有节奏的一起一伏。高筱凑近观察了一会儿,突然燃起了奇怪的好奇心:“哎,你说它是男生还是女生?”陈冬忆听到了她的随口一问。他托住橘猫的后颈,轻轻一使力,稳准快的把它翻了过来。“是公猫,大概六个月大。”他瞥了一眼它的要害,“该绝育了。”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两人一猫对视。喵。橘猫仰着肚皮羞涩的叫了一声。高筱噗地被逗笑了。空气里飘来一阵清晰的马鞭草香气,是她早上用过的洗发水的味道,像夏天独有的柠檬硬糖。陈冬忆手一松,猫被重新放回到地上。那个小家伙安全着陆之后,为了保护住自己珍贵的蛋蛋,“嗖”的就溜掉了。“你把它吓跑了。”高筱有些遗憾的说。陈冬忆拍了拍手上的土,一语双关:“太晚了,它也该回家了。”磨人的小妖精离开,两个人类重新上了车。高筱系好安全带,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不禁感叹:“你抓猫的手法真专业。”专业的好像兽医一样。“之前有段时间天天做动物实验。”男人解释道。也对,学医的人少不了这项专业技能。裸鼠、蟾蜍、兔子、狗,注射、麻醉、脱颈、栓塞,样样精通。“原来如此。”高筱说,“怪不得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