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有人回答。戚朝夕默然了良久,终是笑了,轻声道:“那我就陪你走一遭吧。”他不再多想,捞起盆中的布帕,执过江离的右手继续擦洗。他这只手乍看之下触目惊心,连带着整个袖管都被血浸透了,但在拆去绷带、清理干净后,实则只在掌心和手背有两道无端对应的浅浅疤痕。戚朝夕端详了片刻,没瞧出什么缘由,便将手塞回了薄被,然后拉过了一张凳子,倚着床框合目小憩。暮色四合时分,江离慢慢睁开了眼,茫然一闪而逝,他旋即挣身坐起,警惕地环顾周遭,正撞上了戚朝夕的笑眼:“醒了?”他瞬间愣住了,没有答话,反而试探地抬起手,穿过晦暗不明的光影,轻轻碰了一下戚朝夕的脸。戚朝夕也是一怔,来不及开口,便见江离皱起眉头,缩回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他蓦然明白过来,满腔酸涩涌上,又忍不住想笑:“不是梦,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他这一笑,江离才如梦方醒,眼神清明,看清了所处之地,神情却显出了迷惑:“你……不是走了吗?”戚朝夕起身将桌上烛火点亮:“是啊,按理说我此时已经找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了。”“……为什么回来?”“为你。”戚朝夕转回身去,看到江离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脊背抵上了墙壁,笑道,“干嘛,我有如此可怕?”江离瞧着他,蹙紧了眉:“我不明白。”“别说你了,连我都想不明白。”戚朝夕倒了杯茶水,坐回到床边递给他,转了话题道,“接下来打算去哪儿?”“还没头绪。”“倘若要找不疑剑,或是《长生诀》的线索,我倒是有个提议。”戚朝夕道,“还记得你在聚义庄看的那本载录了太华派的旧书吗?江离点了点头。戚朝夕道:“那本旧书是南疆的虚谷老人所著。他以妙手医术闻名江湖,不过据说他是遗存的太华弟子,当年灭门之祸时游历在外,恰巧躲过一劫。普天之下若说还有谁识得顾肆,就只有他了。虽然他如今隐居谷内避不见人,但我们未必不能去试试运气。”江离眸光微微一动,偏头看向他:“我们?”戚朝夕与他四目相接,脸不红心不跳,端得坦荡正直:“怎么,不愿意为师陪着你吗?”江离下意识摇了摇头,迟疑了一瞬,却又点了头。戚朝夕面不改色,语重心长道:“江离啊,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见识还太少,这样傻乎乎的独自闯荡,只怕以后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怎么这样看我?”江离却道:“在山洞外,我见到的也真的是你?”“……是我。”江离眼神莫测,说不清什么情绪,仍是问:“为什么?”这副模样是不得回答不肯罢休了。戚朝夕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他,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瞬间能清晰地觉察到他浑身都紧绷起来,退无可退,只得眼也不眨地盯着戚朝夕,紧张得甚至生出了一丝防备。这缘由要说复杂,却也简单,怕只怕一旦坦诚,就无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