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不及了!”公孙樾一把拽过发愣的连翘翘,两人踉跄着摔上甲板。船老大也不含糊,骂骂咧咧竖起人字桅杆,船工急急呼喝着撑开船橹。有泡在水里的人想上船,被小厮拉上去:“什么?没钱?没钱上船污你爷爷的眼!”说罢,又把半边脸烧得血肉模糊的男子丢回冰冷的河水。连翘翘浑身一抖,仿佛听到烧灼的皮肤滋啦作响的声音。扁平的船头破开水面,仿佛行在一条血河中。他们身后,绍京如一片融融的火山,山崩地陷。三日后,月上中天,和亲王府。王璞带人从废墟内抬出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体,黑蚕似的眉拧成疙瘩。“太子殿下,良娣她……”王璞垂首,慢慢摇了摇头。雁凌霄眼下青黑,眼底泛起蛛网般的血丝,他轻声复述:“没找到?”“不,找到了。”王璞移开脚步,露出一具仔细包裹在锦被中的焦尸,沉声说,“属下请红药姑娘亲眼认过,的确是良娣在喜宴那日穿的衣裳,还有这支金钗……”红药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碎石和焦灰,用力磕头:“殿下,奴婢酿下大错,才让良娣遭此大难。奴婢唯有以死谢罪,才好偿还殿下的恩情!”话毕,她牙关咯咯作响,手掌一撑地面,转身就往运尸的板车撞去。王璞反应飞快,当即拦住寻死的红药,下一瞬后背却浮起一层白毛汗,戚戚然扭头看向雁凌霄。三日未眠的太子殿下声音紧绷仿若弓弦,像是盛怒不已,又像是命悬一线:“想寻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是连翘翘不会想让你死。”王璞的臂膀一松,手中拎的红药闻言亦泪眼婆娑,身子一软摔倒下去。她手臂被火焰撩过,裹着一层层纱布,正浸出血渍。红药泪水涟涟,哀求道:“殿下,就让奴婢去陪良娣吧——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照顾好良娣。”“带下去。”雁凌霄轻声说,“找太医给她治疗,把人看好了,若是人死了,就拿你是问。”他握紧手中的金钗,连翘花瓣薄如蝉翼,能透过冷清的月光。心脏中心,血脉交融的深处曾有过一棵根系繁茂的参天大树,而今像是被生生连根拔起,徒留一处无比黯淡的空洞。风吹过,那空洞就嘶嘶作响,撕扯他的血肉,涤荡他的骨髓。“退下。”雁凌霄挥退高举灯油火把的何小林,后者满脸泪痕,跟毛没长齐的小子一般抽抽搭搭。不该让她靠近火,雁凌霄思忖,等哪日,司天监的老道云游归来,他得给连翘翘算一卦。他单膝跪地,慢条斯理卸下沾灰的手甲,当啷两声,随意丢在地上,揭开在一片荒芜中显得鲜艳而妖异的锦被。皇城司的黑衣察子们如归雁般散开,沉默地伫立在雁凌霄身后。雁凌霄的脊背不曾佝偻一瞬,肩膀也未曾颤抖,但偌大的悲伤如有实质,浓稠的青雾自他身上四散倾落,荡起涟漪般的灰烬。少顷,雁凌霄阖上锦被,轻轻掖好被角,他站起身,用力闭了闭眼睛,冷声吩咐:“找宫里嬷嬷来,小心收敛了。”“是。”察子们拱手。夜色已沉,他们偷偷睃一眼太子,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