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位还赖在被窝里的九品小官“等”出来。
镇吏官职,在夜郎国官制上,是最末流的里长,比几十里外温山县衙的捕快头目,尚且低人一等。
但他好歹是一位功名在身的公门中人,占着一座不小的官衙作为私宅不说;通过一番手段,名下养着良田三十多亩,是东灵镇上实打实的康富之家。
所以那名叫韩信的小小里长,新近娶了一位小妾,是交不起租子的佃户。
她那沉默寡言的爹爹,只能将她“嫁”给里长,不仅将利滚利欠了二十多年的租子一次性切割完毕,还白得了半亩良田。
田地面积不大,位置却好的不得了,挨着水渠,哪怕是大旱之年,好歹能有些收成。
这让她那爹爹好生伤感,一个人拎着烧刀子酒,去她娘的坟头上嗷嗷哭了一场。
她偷偷跟着去的,庄稼人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说来说去,不过是絮叨,孩儿他娘你走的早,要是晚走几年,也能跟着享福了;丫头要出嫁了,当年你给她梳头,总念叨你丫头生的水灵,将来出嫁,要给她扎最美的头花;如今你是没机会了,放心,我赶集的时候卖了几只老母鸡,买了一兜子头花,偷偷练了好几个月呢,如今我扎头花的本事,不比你差了。
嗷嗷哭过一场之后,她爹咕咚咕咚把一坛子烧刀子都灌下去,哭的更凶:孩儿娘,你走的早,我答应你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我做到了,却没做好,你莫怪我。怪我这当爹的没本事,丫头是给人做小。但你放心,女婿是咱们本地人,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还是咱们镇的里长,不会欺负咱闺女。
那汉子,在媳妇儿坟头,一口气把十年的话都说完了,便酩酊大醉。还是那女儿,韩信的小妾,叫来自己弟弟,将一场大醉的老父亲扛回家。
除了免除租子和赠送良田之外,她弟弟刚好到了服徭役的年纪。
乡亲们都在传,北面的丘瀛国狼子野心,要给夜郎来一场灭国之战。所以并州前线两军交战,黑云压城,双方近百万军队陈军边境,一眼看去全是人头啊兵器啊铁甲啊战马啊。
一旦开战,战争如同巨大的绞肉机。个把人命,浪花儿都翻不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死伤无数,更别提搞后勤的民夫。
这时就体现出上面有人的好处,夫君韩信大笔一挥,将自家小舅子从征调名单上划去,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出嫁那天,沉默寡言的爹爹,没有去女婿的里长府邸喝酒凑热闹。
只是嘱咐儿子一定要过去露个脸,别忘了和你姐交代一声,要是姐夫对她不好,受了委屈就回家。
金窝银窝,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大不了,就把那田地还给人家,又不是没苦过!
他拎着旱烟袋,坐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