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黎想拒绝他。因为明天是春节,一年的起点。即便不是特殊的日子,她也不该答应与异性学生一起出行。她用手机贴近耳朵,感觉意识正被鞭炮驱赶着,兵荒马乱地逃到天际之外。有种莫名的不详预感幽幽升起:如果这次不去,她就会后悔,而且会后悔很久。有时候,并非时时刻刻,符黎能感受到这种呼唤——或者说她站在生命的分岔路上,察觉到另一种选择的代价。假如她真的足够幸运,那么就应该遵从此刻的不安。“可是我回家了,离你比较远。”符黎说。“啊?上次我们开车去的地方不是你家吗?”“那是我租的房子。”她能想象到小叶的惊讶。这座城市太大了,以至于她要从边缘搬到交通便利的地方。起初,这绝非多此一举。可后来,进入佳日文化后,她仍旧成了沙丁鱼罐头里身不由己的那一枚。当晚,符黎没再像往年那样熬夜守岁。更齐整的家族聚会安排在初二,所以今天空了下来,足够出趟远门。平日里徘徊在城市的人早已回到家乡,让这座城的边沿还原为本来的面貌,清净,却略显寂寞。过年时,高速公路畅通无阻,小叶打车过来,早早就到了她家门口。她顶着惺忪的睡眼化妆,出门。春节到了,春天已然不远,但说话时空气还会凝结为团团白雾。“新年快乐!春节快乐!”叶予扬又穿了那件黄色羽绒服,高举双臂远远和她打招呼,扮演一颗无忧无虑的芒果。他的笑容明亮,发自内心,有和春季节日相得益彰的活泼朝气。“春节快乐。我们去哪?”两人一起并肩往外走。他们经过路边光秃秃的树,但今天它们看起来正在焕然新生。他想了想,说:“去庙会吧!”不论他回答什么奇怪的地方——虽然无外乎庙会和商场——符黎都打算同意。难得过年期间不堵车。小叶在后排,而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与司机闲聊。话题首先围绕着目的地,开车的中年人表示近年来的庙会已经没了趣味,只剩下人山人海。是啊,她附和道,尽管她上次去庙会还是五六年前。“哪像你们,小情侣一块去,还有那种气氛,是吧。”司机师傅调侃道。“不是不是,他算是我的……客户。”“大年初一不忘工作,厉害啊。”“您不是也一样吗。”“嗨,我这是家里亲戚都没了,不出来拉活也没事干。”中年人说得坦然,就好像无人相聚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符黎感觉鼻子一酸,无言以对。司机明显不希望车子里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立刻提起别的:“这路,真顺畅,一年也就这么几天好开车。”她赶快接住了新的话题,谈起平日的交通状况。在那之前,她不小心瞥到后视镜,看见小叶用手揉了揉眼睛。天空仍旧灰蒙蒙的。远方,高楼像融进了雾里。他们在灰色的城市里穿梭,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被送到庙会附近,比平时节约了近叁分之二的时间。“谢谢,再见。”关上车门时,符黎说。她有些佩服那位中年人。他能够笑着说那些话,轻而易举地揭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