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他们讲清楚。”
唐荼荼一把撩开帘子,还没挤进人群,被叁鹰拽住了。
“姑娘哎,你还没看明白啊?”
叁鹰被这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人逗乐了,他做探子多年,走街串巷成了半个街溜子,早把头尾瞧明白了:“我给你捋捋。”
“您是二月底开的工,这都五月底了,动工仨月了,前前后后雇了几百个民工,聚在山上挖地盖房,多大的动静?”
“仨月没人吭一声,非得等厂房起顶了,阖家拖老带少地跑过来闹事,这不摆明了是讹住你要钱嘛?张嘴说底下有坟,你还能连墙带瓦地拆了给他们看?不就是要你赔钱了事?”
唐荼荼一听是这个理啊,惊觉这是一群碰瓷的王八蛋。
叁鹰声量不小,宁家村的听完一蹦三尺高,挥着镢头朝他舞:“你这小子,毛没长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叁鹰殿下面前都敢插科打诨的角儿,怕一条镢头?
“嘿!我就说了!棺埋四尺深是规矩,棺埋八尺是贵人,埋一丈半的那是王八!生前做尽亏心事,死了还怕人刨坟!”
唐荼荼:“……”好有道理啊。
两边正嚷着,西头哭天抢地一声:“都住口!祖宗爷又给老太太托梦啦!”
一群人定睛看去,先前吊嗓的老太太翻着白眼瘫在椅子上,边抖胳膊边蹬腿,几房子孙媳妇掐人中的,喂药的,忙得不可开交。
唐荼荼没见过这阵仗,被惊得丢了言语,怕这老太太是犯了什么急病,抬脚才迈了半步,被二哥抓住手。
“装的,不必理会。”
“啊……”唐荼荼神思不属地应了声,虽被他拉着坐下了,却像屁股底下坐着云。
她以前参与的都是政府工程,市政征地,工程开始得顺顺当当,结束得利利索索,从没遇上过这样的民事纠纷。看着这群撒泼打滚的老头老太太,丁壮扛着锄头砸地砸墙,只觉手指尖发麻。
隔了半晌,宁家老太太悠悠转醒,抹了把泪,哀哀道。
“老祖宗又给我托梦啦,发了老鼻子火,梦里与我说务要把这几个宅子给拆了,起了地皮,好叫寿材重新见太阳啊!”
左中候憋着火调和:“此处是我主事,刨地是决计不行,你跟你祖宗问问别的法儿。”
宁家村的村长族老四五个,躲在青壮后边窥察了半天,此时总算理理衣裳袖子,挪着步到了人前。
族老是要在家祠中立长生排位的人物,是一族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每年还能拿孝敬钱。能坐到这个位子上,要么是靠年纪涨辈分,要么是读书读出名堂的学问人。
宁家村刨掉那个秀才,再没学问人,于是从村长到几个族老都是古稀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