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与陛下告辞的。”
皇帝对上齐王那目光,英挺的剑眉不觉一蹙,眸光微动,若有所觉。他不由生出些烦闷来,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不答反问道:“皇兄怎么忽然有了这般念头?”
“于情于理,我其实都早该走了,拖到如今却还没走,倒是叫陛下你为难了。”齐王垂下眼睫避开皇帝那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恍若无意的转开话题说道,“我让人将李简的尸骨挖出来,原是打算以此泄恨。然而,看到故人尸骨,想起昔日之事,我竟也动不了手……”
听到此处,皇帝面色亦是不觉微微一变,随即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玩笑似的应声点头道:“以前啊,你我都是管李简叫‘李先生’的。记得那会儿,父皇给我们选的几个先生里头,你最是喜欢他,常与朕赞他学识渊博,大仁大义,非是那等迂腐书生可以比的……”皇帝的语调不紧不慢,说起昔日旧事时面上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情和怅然来。
许久,他才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齐王的肩头,柔声道,“其实,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皇兄你也很不必放在心上。就像是母后当年劝你的——‘你得学着放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皇帝关切的目光,想起太后临去前那满怀忧心的言语,齐王黑沉沉的眼眸中有波光一闪而过。他垂首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还是摇头苦笑道:“是啊,现今看到李简的白骨,看到四郎和阿娥,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我竟是把自己的日子过成如今这般模样。”
齐王语声低缓,一字一句,多少带了些感伤与自嘲,便如朔夜里那如水的月光,凉彻入骨。
皇帝也不由得跟着微微红了眼睛,伸手握住齐王的手,握紧了,温声宽慰道:“这是皇兄你重情。当年元德皇后去了,朕方才明白皇兄当年之痛——如此之痛,此生都再不能忘。”
齐王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把话说下去:“自郑氏去后,我半辈子都是活在自己的梦里,将那些自以为是的仇恨视作是活下来的依仗。直到此刻,方才想起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恐怕,恐怕便是郑氏她活过来,站在面前,见到如今的我也可能认不出来了吧。”他说到这里,终于抬眼看向皇帝,乌黑的眼睫轻轻一扬,竟是露出一个极轻微的笑容来,意味复杂,“还记得吗?当年我常拉你喝酒,放言说是‘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如今世子也已长大成人,我也该好好活上几年了。”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当年齐王身着甲衣,佩剑驾马,单骑领先带军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是何等的英姿,神仪凛然,不可仰视。不知有多少妇人围在路旁,只为看上一眼,为他如痴如狂。
他原是那般洒脱不羁之人,平生最厌长篇大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