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女帝不说,后来在上庸郡的时候又答应了一次,倘若这个时候说出来,女帝放不放过她是小,最重要的是,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定会震惊朝野,届时六国和巫族以及语真族肯定会借机进攻。
到那个时候,扶笙一个人怎么抗得过来?
“是她让你不要说的?”扶笙看出了荀久的顾虑,语气添了几许无奈。
“嗯。”荀久颔首,“我答应过她连你也不说。”
扶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凝视着她。
荀久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尽全力救她。”
“你的尽全力,只怕会成为她杀人的爆发点。”扶笙错开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掌心。
“手上的伤全好了吗?”他温声问。
“好了。”荀久点点头,“在船上的那几日,多亏了宫义的药膏,否则肯定留疤。”
荀久原本想跟他说自己今天去纸铺遇到了那个怪老头儿,但见他眉眼间隐隐有倦色,想来定是处理了一夜的政务,她心脏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将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伸出手指轻抚过他俊秀的眉宇,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扶笙睫羽颤颤,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荀久。
自出生起,他就一直和姐姐相依为命。
魏国王宫,听上去多么华丽的一个词,可对他们来说,比起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受欺负的时候,他总是对龙凤胎姐姐说:青璇别怕,躲到我身后来。
一晃十二年,当他第一次踏入燕京地界,回到这个原本就属于他的地方被先帝封王时、当姐姐被封为乐阳公主、尊荣无限时,他才知道当初在魏国的那些欺凌与羞辱,原本是可以因为帝王座上那个他要称作“父皇”的男人一句话就可以完全避免的。
那个时候,他曾仰天大笑,眼角溢满苦涩。
多么讽刺,母亲心心念念并付出整个青春去扶持的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将她推出去作为向藩国低头的羞辱标志。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扶笙越发冷心绝情。
因为他明白,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对自己感同身受,那些痛,自己承受十分,别人也许连一分都感觉不到。
可现在,竟然有人在他耳畔真切地说“别怕,有我在”。
这样的温情蜜意,仿佛是回荡在久远梦中的幻想,更似他当年咬牙坚持时心底的奢望。
当年的他,真的好希望能在关键时刻有人挺身而出说一句“别怕,有我在”。
哪怕是陌生人,哪怕是曾经的敌人,只要能救他出苦海,他都能涌泉相报。
可这样的救世主从来不曾在他的世界出现过。
他便是踩着一层层堆叠起来的绝望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