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辘辘,压得积雪咯吱作响,身旁狄博逊早已倚着厢壁鼾声大作。李延青扶了狄博逊下车,看着仆役将他搀进府门,自己撑起雨伞,遣走马车,徒步而行,在巷子无人之处几个起落,进了一座几近荒废的里坊。
落雪簌簌,风摇枯树,李延青轻抖一抖身上裹衫,感激慕容则思虑周到,真把自己当个小兄弟照顾。
身后一声轻咳,来人面带笑意:“李将军,耳力甚好。”正是无宁堂的黄面夫子宋云程。
李延青缓步上前,颔首作礼道:“这一路上,多谢前辈相助!”
宋云程见他稍稍将伞头偏向自己,遮住雪花,不禁笑道:“哪里哪里!将军心有慈悲,不忍下手,我等代劳罢了。你在突厥和安西,接连坏了神方门的好事,他们已经三次派人前来杀你。可这回,却是另有其人。”
半年以来,无宁堂有意无意透露线索,使得李延青一次次拆穿神方门的阴谋,隐有将其暴露之势,双方各得其所。突厥之乱既平,神方门会对他痛下杀手自不必说,无宁堂又怎肯放弃这样一把斩杀对手的绝佳利刃?
李延青早知无宁堂暗中保护,午后跟随狄博逊出门之时,察觉到有人跟踪,故意在酒肆迟迟不动,等到夜间给他们机会下手。
然而宋云程却说,今日的杀手不是神方门派来,李延青面上并无多少讶异之色,淡淡道:“晚辈明白。”
宋云程点头道:“以将军的才智,老夫若再多言,那是自作聪明了。”
李延青眸中含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晚辈冒昧,想请前辈帮忙,替我送一份礼物,给这些刺客的主人。”
宋云程顿时了然,道:“老夫懂规矩,将军放心。这就告辞。”
李延青颔首道:“多谢!”
宋云程深深朝他看了一眼,倒退两步,纵身跃起,在风雪中不见了踪影。李延青静立一刻,伸手轻轻按上左臂,转身而去。
狄博逊不想多做耽搁,稍稍收拾一番,五日后拜别父母,就跟李延青、慕容则一道赶路。三人在晋城与突厥使团会合。
皇甫惟明寻了机会,向李延青禀告道:“陛下车驾已经抵达洛阳,只是……申王薨了,赠谥惠庄太子。废后没时,陕王密请为其居丧三月,闭门谢客,得陛下允准,如今仍未除服。他要卑职向将军代为道谢。”说着就要行礼。
李延青赶忙制止道:“不过应尽之责,何须如此。”
若换了旁人与陕王刻意保持距离,不受笼络,皇甫惟明定会想方设法劝其归附,但李延青何许人也,纵是有心,也不敢多出一言,只得罢了。
使团行至东都,已经临近腊月。毗伽可汗决定让爱子爱女入朝答谢之时,就已提前派来使者通报,鸿胪寺早有准备,迎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