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不争气,夫家没地位,乃毛氏姐妹心中的痛。杨四奶奶是庶出,却是孟二太太的母亲自襁褓中养大,姐妹感情甚笃。哪知姐妹两个都嫁的不好,又无生育,一个嫡母、一个继母,竟无一个敢与儿子做回主。谁家媳妇不是凭当娘的选来?偏她两个不行!碍着婆母的且还好说,碍着小妾的,真真……日子过的如泡在苦瓜汁里一般!不堪回首!
孟二太太不甘,抓着杨四奶奶的手道:“我知你一心为我,只是我如今的样子,怕是辜负你一颗心了。我们老太太生怕我害了哥儿,防我如同防贼。莫说一个大活人,便是一口吃食也轻易送不到他口中。却也不想想,我只有一个儿子,还得靠他养老送终披麻戴孝,岂能不对他用心?”
杨四奶奶心下一动,道:“那林贞亦是后母,母女两个看起来比亲生的还好哩,想来是个性儿好、容易拿捏的。依我说,你只管拿着有钱这一条儿,去跟姐夫吹风,我就不信他不动心!”承平公府,已有三四代未曾得过实权,不过是长大了胡乱买写个同知千户的虚职,连诰命都挣不上一个,还不如林俊呢!真要论起国法来,孟二太太见玉娘倒要行礼——玉娘有个诰命,她却没有,连用银子砸出来的诰命都没有!世道便是如此,千尊玉贵的宗女都让叫价卖了,何况其它?何况他家是只进不出的买卖,不信那混账姐夫肯放着大肥肉不动嘴!
显是孟二太太也想到了这一条,忙细问:“她家有多少银子?”
杨四奶奶道:“今年往我家送的寿礼,少说有三四百两。三节两寿,你算算有多少?她家姐儿才十岁,今日头上攒的便是顶好的杂宝点翠蝴蝶儿1。从去年到今年,我留心看着,母女两个的衣裳首饰竟无一件重样的!今年又弄了声云母片儿,金银两色的,端得是富丽堂皇。听说是特特挖出的矿产,细细磨了来,如今有钱都无处买去。我们侯爷要进上哩,但凡宫里收下用了,满天下尽要学。这一宗他家不知要赚多少。我瞧过了,装在书房里,亮亮堂堂的。哥儿不是爱看书作画么,你与他说时,别说银啊钱啊的,且用这项勾着他!他一个孩子家家,懂甚?”说着叹气,“听说此物乃林俊为着她姐儿看书不伤眼睛弄来的,瞧瞧人家的爹!”
孟二太太倒笑了:“罢罢,人各有命。她爹不过是为着没有儿子偏疼她罢了。再好也是个绝户命。待爹没了,肚子争气还罢,若不争气,真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杨四奶奶一笑:“那岂不是更好?常言道绝户财绝户财,没得绝户,又如何发财?”
孟二太太推了妹妹一把,笑骂:“越发市侩了!”
杨四奶奶笑道:“姐妹私房话,敬神似的作甚么?我都不怕与你掏心掏肺,但凡我有个儿子,早抢了。”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各自琢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