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襟晓雾,平野卧残枫。骤起的寒风利飕有力,如重锤般袭过孤寂的枫林,层层叠叠翻起无尽红浪。
身着素雅青衣的剑客推开窗户,凛冽的晨风扑面而来。
有谁知道他无名宫长门弟子“飞蝗剑”竟会因一句旧约,蛰伏在召南,一耽搁就是三年!剑客自嘲般摇了摇头,也许在片刻之后,自己的命运和院外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罢?
那里,忠伯正将柴门打开,如往常般开始洒扫庭院。长帚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再一次变得干净,自阶前,至院角,再延伸至林间小径。乱风宛如锋利冰冷的刀子穿入衣襟,却在老人浮起的笑容里溶解。
当枚向寒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将军遗子尚在人世的时候,这个昔日将军府的下人仿佛又回到那峥嵘岁月。
枚向寒漠然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远方:残叶纷飞、时光荏苒,烽火荼毒过的荒原已染上岁月的痕迹!
大战的尘埃落地,惟有遍地残损的兵甲和森森白骨,温润着野狼的气息,血腥的气息,怨灵的气息!
——乱世流离,身若不系之舟,即便在这偏远绝地,生命也会变得秋叶般脆弱……
正是召南城远郊。
※※※
散乱的马蹄声已在林间响起。
枚向寒从背上抽出长剑,鹰隼般的目光瞬间亮起,紧紧的盯着小径入口——几道若有若无的杀意从林间传了过来。
答,答答,蹄声漫漫,林鸟惊飞,这蹄声如魔鬼般敲在心底。
过得片刻,一辆马车从前方的雾气之中缓缓而来,想必是经过长时奔徙,摇摇欲坠的车厢上早已布满擦痕。
马儿粗重的喘息间,偶有銮声响起,梅向寒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出长长短短的节奏。那节奏他竟熟悉至极!
他正准备跃过窗台的身体猛然停了下来,心底泛起哀伤——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被当作一棋子,编织成计划的一环。
听得林间一阵动荡,忠伯已兴奋地闪出院门,激动的喊道:“东阳,是你么?”
虽然经过乔装,沧浪营独有的战马还是被轻易的认了出来,老人爆满青筋的双手搭上马辔。
风急树鸣,车辕上空无一人,无人应答。
战马受到惊吓又向窜了两步,拖着车厢险险地停了下来。
强烈的不安在心头浮起,老人手中长帚挥出,挑在车顶的旗帜已被扯在手里——帘角那道刺眼的青芒,正是他们沧浪遗族联络的暗记。
回头望了望窗边讳莫如深的年轻剑客,老人脸色凝重,暗自戒备中每一步踏出都极慢极慢。
老人终是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帘,血腥的气息迎面扑来,黑铠的少年士兵扑的一声重重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