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听了方世武之言,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是名重天下的才士,但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书虫,他平素以诗词歌赋扬名于世,但也知兵法会武艺,在当世那如过江之鲫的文士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要不然也不会被王炎聘为宣抚司机宜,可算得文武双全了。
宋时重文抑武,但因边患不止,许多文士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而好谈兵练武,都自诩为孙吴再世,武侯重生,虽然有许多人不过是赵括、马谡之辈,可也有不少确实武艺高强,而且能为一军统帅,如虞允文,指挥采石大战甚至是挽狂澜于即倒,有重振宋室之奇功;同样,许多武将为获文官青睐,也多读兵书、史书,甚至能与文官才子诗词唱和。陆游自入宣抚司幕府,他不但文名满天下,所进《平戎策》更将敌我双方形势说的明明白白,如何北伐也规划得井井有条,让宣抚使王炎极为钦佩,赞不绝口,极为倚重;而且陆游武艺相当不错,为人豁达大度,极重情义,也并不似朝中多数文官那般鄙视排斥武将,此次奉命巡查前线,与随行护卫的将士们同行同宿同食,相互间谈笑嫣然,相处得十分融洽;这些军兵也多多少少听说过陆游大名,开始时还有些拘束,敬畏更多于爱戴;但接触时间稍长,便喜欢上陆游的豁达豪爽,个个都放开了,当真是从心底里尊敬爱护这位从不歧视他们,并能给予相当尊重,而且并没什么架子的上官。
婉婉转转,曲曲折折,一路上提着万分小心,大家终于走出这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两三里外,山谷尽头,稍高的山坡上,绿树掩映间,隐隐露出一道飞檐,却怎么也瞧不见那房屋;两道山溪在山道边潺潺流淌,交汇成一条稍大的河流,蜿蜒伸展,没进山谷草木之中。
看着这片曾经来过的地方依然平静祥和,方世武松了一口气,还刀入鞘,轻轻笑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好诗!机宜文才可算是当今我大宋第一!可惜如今不是春天,没有那么多的山花,这里又是竹林不是柳林!”
“呵呵,这话说的过了!我大宋文华鼎盛,才士车载斗量,奇人数不胜数,陆游乃沧海一粟,怎敢当得什么第一!”陆游微微摇头,目光朝四下观望,马鞭朝山坡上一指:“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看千山红遍,层林尽染,不是另有一番趣味么?”
方世武拍手大声赞道:“机宜出口成章,锦心绣口,不愧为我大宋文曲星!末将佩服得紧!”众军兵虽不知这诗怎样,可抑扬顿错的朗朗上口,似乎不错,尤其是尊敬的陆机宜吟出来的,那自然是相当的不错了。
陆游一阵微笑:“我可不敢专美,这是唐人刘禹锡秋词中的诗句。”
方世武并不知道这刘禹锡是谁,嘿嘿笑道:“机宜若现作一首,定比那个……刘……刘玉玺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