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起两只长大的眼睛,粗短的眉毛锁成两个黑团,硕大的鼻子挡住了从右边照过来的烛光,使得左边的脸黑沉沉的。杨深秀偷眼看张芝栋,一向蔼然可亲的恩师,今夜居然这般森猛威严,心里不免冒出几分畏惧来。张芝栋用力拍打着太师椅扶手,大声吼道:“你是什么人,深夜带刀到巡抚衙门来做什么?”
那人望了一眼张芝栋,低下头来,紧咬着嘴唇不开口。
张芝栋气得又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事的?”
那人还是不开口。
葛思齐气道:“打他一百棍子,看他说不说话!”
说罢,他抄起杨深秀手中的棍棒就要打下去,张芝栋制止了他。张芝栋强压住满腔怒火,声音略为放低了些:“你知不知dào
,深夜拔刀闯巡抚衙门,犯的是杀头示众的死罪?”
那人抬起头来,两眼放出一丝悲怆之色来,嘴皮子动了两下,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声,又把头低了下去。
闻讯急速赶来的师爷宋直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张芝栋说:“此人看来不是一般的窃贼,不如暂时不审,先关押起来,明天再说。”
张芝栋也看出事情颇为蹊跷,同意宋直平的意见,将贼犯交给杨深秀看管,又命令所有人不得将今夜发生的事向外泄漏半点,然后吩咐熄灭灯烛,各自照常安歇。
次日清晨,张芝栋来到签押房里批阅公文。一尺余高的公文堆上打头的是一份信函,上面写着:巡抚张大人亲肩。张芝栋顺手拆开,抽出信纸来。“潞安府教民宁道安谨禀张抚台”,刚看了这一句,张芝栋便气得看不下去了,心里想:一个小小的百姓,只因信了洋教,便仗着教堂的势力,眼睛里就没有府县父母官了,动辄径向巡抚上书,岂有此理!此风决不可长。他提起笔来,在上面批道:“原信掷回。该教民既住潞安府,有事则向长治县衙门禀报可也。”
张芝栋正在气头上,杨深秀神色慌乱地走了进来,双腿跪下,带着哭腔说:“昨夜的贼犯突然死了。学生看管不严,请老师惩处。”
“什么!”张芝栋霍然站起,大为光火。“贼犯死了,怎么死的?”
杨深秀被张芝栋的神情吓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抖抖地说:“昨夜奉老师之命,我将贼犯押到一间堆放碎煤的杂屋里,看着他。不一会,那贼犯便闭着眼睡觉了。学生困乏得很,看他睡觉了,以为无事,便回房上床睡了。一早醒来赶到杂屋,发xiàn
他已死了,便赶来报gào。”
这个贼犯深夜来巡抚衙门究竟要做什么也没弄清,说不定这后面有着很复杂的背景,正要审讯清楚,怎么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个杨深秀,真是年轻不晓事!他狠狠地盯了一眼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