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孔克己的历史地理知识均来自许继美老师赠予的小学课本。
十一月初的头道河已经下过几场大雪,昨个又刮上一宿大烟儿炮。山林间的沟塘白雪皑皑,只露出随风凋零的芦苇野蒿。头道河通往二道河新建点的道引子发生多处雪阻,三辆嘎斯车逶迤到半途,直到飞速空转的后车轮胎纺出屡屡青烟,就再也拱不进半步,最终泄气于半人高的雪堆前面。开荒队员一个挨一个顺着铁梯,从蒙苫布的后箱里爬下来。一色黑袄的开荒队员肩背行李,头顶蓝天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眼睁睁看着三台嘎斯车费力倒出雪窝,调头返回。
伴随“噗嗤,噗嗤——”踏雪声和粗重的喘息,一行队伍在寂静的雪野踽踽前行,丢下一趟纷乱杂沓的足印。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孔克己跟随队伍机械地走着,被反射的雪光刺得睁不开眼,没进鞋壳的雪沫融化后再冻成冰碴。
孔克己感觉肩上的行李越来越重,被两道行李绳勒得喘不上气来。矮矮的日头已经转西,如果再继续走下去,这只队伍就会拖垮冻伤。孔克己思量着,为何不把行李暂时撂在路上,突然听到身后的韩孟坚嘤嘤抽泣起来。扣棉帽子的韩孟坚一屁股坐到雪窝里,顿然哭喊道:“呜呜——我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呜呜呜——”疲惫不堪的队伍骚动起来。前头的大胡子向导跑回来道:“没事儿的,这叫雪盲。看不见东西是暂时的,不会失明的。”大胡子向导反复劝慰,可韩孟坚就是赖着不走,坚持要返回头道河。情急之下,孔克己伸出木僵的手,拽扯韩孟坚的脖领口逼问道:“你若回去,你后悔不后悔?”孔克己一连质问三遍,韩孟坚才蔫耷脑袋没了动静。
大胡子向导神情激昂,挥舞开锅的狗皮帽子高声道:“快要到了,就在那边,那片白桦林边上就是新建点——早晨新建点已经预备上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和白馒头——要是不趁早赶到新建点,变天就会冻掉耳朵。”大胡子向导一边鼓动,一边指向远方。
在孔克己的提示下,开荒队长紧忙跟随道:“大家先把行李搁到一起——不要担心,作业点就会派马爬犁来取。”开荒队长说罢率先将肩上的行李丢到雪地里。重新燃希望的开荒队员纷纷效仿,将行李和包裹堆拢在一起。
新建点两幢“人”字形马架子孤零零座落在山岗上,附近经常闪现野猪奔跑的身影。搭建马架子草房时,先把一排柞木杆夹在当心,再由麦秆和黑泥糊上去板结成泥草墙。马架子厚厚的茅草屋顶吊棚由两层细柞木杆扎成,再用黑泥胶结在一起。棚下悬挂的一缕缕黑烟丝,还有门框上的厚冰棱便是马架子的装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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