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午后,京城的大街上一改往日的热闹,空空荡荡。所有人都收摊回家过年去了,鲜少有人还会再做这半天生意。
司徒家马车从皇城门口驶出,载着又多了几根白发的司徒凯南。
“朕已派人去寻了,宰相稍安勿躁。要说没法阖家团圆,那边关的将士又该找谁哭诉去?”皇帝的劝慰之词犹在耳边,虽然听着有些刺耳,却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司徒凯南只要敢辩驳一句,便必然会被扣上不体恤边关将士的大帽子。耿直归耿直,哪些话是绝对不可以说的,司徒凯南心里多少有数。他对着皇帝深深一拜,踩着踉跄的步子悻悻离开。
京城灰暗的天空下又飘起了小雪,刮在司徒凯南饱经风霜的脸上,吹起他鬓边几缕银丝。
有人披了件银貂皮大氅在司徒凯南身上,指尖微微颤抖,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上仍是起了不少褶子。人最不能决定的便是生老病死,无论是九龙宝座上的天子,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还是没有煊儿的消息吗?”苍老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期盼与哽咽,还有些许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吹过的一阵寒风。
试司徒凯南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字,只是闭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当时陛下派他出去时,我就该让他请辞。我只想着多历练历练他,却没料到这其中的危险。”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未来的事情,当时谁又说的准。”花白头发的老妪交手站在司徒凯南身后,浑浊的眼里含了几分戚戚,“陛下今日怎么说?”
“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没有消息。”司徒凯南怕刺激到夫人,刻意隐去了后半句话。
然而这前半句已经足够让夫人迎着寒风落下泪来:“这可如何是好,就这么一个儿子,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外面冷,进屋去吧。”司徒凯南的一声叹息融进了风里,随之飘散。宰相府的年过得格外冷清,甚至不能算是过年,夫妇二人简单地用了晚餐便没了心劲。司徒夫人只坐在床边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泛红的眼眶不能为大年夜增添半分喜色。
相比之下,不远处的京兆尹府却比往年热闹了不少。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人,又都是初次离家的女孩子,聚在一起难免有说不完的话。赵钰与燕婉单独坐了一桌,饶有兴致地嗑着瓜子听她们聊天。
“燕姑娘怎么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不成也想家了?”赵钰一回头便瞧见燕婉不喜不悲的脸色,打趣道,“不如去跟她们坐在一起,说不定还能拉近关系。”
燕婉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必。”
赵钰碰了钉子,犹自嗑着瓜子,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自言自语道:“也是,你一直就是这副模样,想必也不能是日日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