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没有手机。你要是真的孝顺,就别丢了你爷爷的脸。
他已经给过你钱了。
神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她已经把刚脱下来的道袍折好,正要塞进包里。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哪有的事啊。不过算了,我和你爷爷也算是老相识了。钱嘛,我就不要了。但这把伞可得还我。她指着黑伞说。
我弯腰,夹着伞的脖子一松。接着。我说。
橘黄的阳光直照在骨灰盒上。我能看到一条黑色的裂纹。
你那一家子人,真不是东西。神婆把伞收好。
我知道。我盯着裂纹,它好像越来越宽。
我去找他们要钱。他们跟我说,谁请的你找谁要去。我怎么去!这不咒我死吗!缺德!她自顾自地说。
我没有家。
神婆越说越激动。要是放在当年,我非……你说什么?她问。
没什么。我先走了。
我回到那个家。他们正在吃饭。
回来了,骨灰呢?说话的是王秀丽,爷爷的女儿。爷爷有五个儿女。王秀丽是老大。他们在商量怎么分钱。见我走进来,便不再说话。
在门外。我看到王秀丽手里捏着一沓钱。太阳斜的更厉害了。
这两千你拿着。你也知道,老头的丧事花了不少钱。就剩这么多了。还有那屋子不能给你住了。下个月,你哥可就要结婚了。说着,她又从那沓钱里抽出几张,在我眼前挥舞。这五百啊,就当你的礼钱了。
五百怎么够。我给两千吧。
黑夜降临时,山的轮廓处还泛着橘黄色的光。现在,那是世界上唯一的光了。
我卡上还剩的五百零三毛钱。
今晚去网吧。明早上山,重新回到我长大的地方。我把装着骨灰的铁质小酒瓶塞进包里。骨灰盒太大了。我明天不方便拿。剩下的骨灰,我撒在了镇西头的鱼塘里。那晚风很大,并且夹杂着鱼腥味。我吸了一口烟,对着被扬起的白灰说:你可别把人家的鱼给毒死了。
网吧老板点了熏香,借此掩盖难闻的异味。我被熏得头疼,凌晨三点,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我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上山采松茸。行走在潮湿的山林,脚底一半红泥,一半苔藓。一不留神就要摔跤。
老爹,这山里有老虎吗?我揪住身边一根树枝,再次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生怕再次滑倒。我抬头看林隙中碧蓝的天,忽而听到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我立马抱住一棵树,想爬上去,追那只鸟。
你再不跟上,老虎就把你叼走。爷爷挥舞砍刀,斩断挡路的树枝。
等等我,老爹。我打消了爬树追鸟的念头,忙弯腰去够前面的树枝。待抓牢后,奋力一跃,屁股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