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香味是从他的身上传来,而这样的香味也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刚醒酒之人的身上。府里只有做主子的,才有资格用香料,而我一开始就因为说过不喜熏香,库房里再也没有给过。至于张厨子,我是见过的,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内侍,平日里围着锅台转,虽不至于一身油腥,但为了不影响嗅觉和味觉,也绝不会涂抹着些东西。
可惜香味是浅浅附在他身上的,寻思的当下几阵风过去,想再细细探究已是消逝难觅,就好像只是我生出的错觉。可是我素来对味道敏感,心知这不是错觉。这更让我肯定他一定有事隐瞒,这疑虑犹如投入湖心的石子,一圈圈在心中荡漾开来。
此时深究定然是无益的,敛下心中的疑虑,没有多加苛责,让他起来,笑着说道:“莫说这些该死该活的话,原本就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无用,让你们跟着受累,岂还能怪罪你们有失规矩。府里的规矩大,今个这事莫在与旁人说起,自个小心些。屋里太热,我还要在这凉快会,你若累了,就去歇着,不用侍候。”
小顺子谢过恩,却没有离开,道:“本就是该奴才值夜,格格没怪罪已是格外开恩,岂有再偷懒的道理。伺候格格是奴才的本分,格格尽管差遣就是。”
确实还没睡意,院子里也比屋内凉爽许多,经过刚才的小惊吓,心里也觉得一人独处有些瘆得慌,便没拒绝他的陪同。
踱步到莲池前扶栏而立,望着月下睡莲恬静地绽放着。冷静——我这样告诉自己。缺衣少食自然会让人心背离,不管在什么时代,这都是必然的结果。在这样一穷二白的困境期唯有冷静下来想想如何应对才是关键。
“小顺子,你入府多久了?”我突然开口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才七岁入府,如今算来将满十二个年头。”尽管这话问得突然,但小顺子应对的依旧妥帖。
“这么说来你应该也是和庞嬷嬷一样是邸中的旧人,按道理应该能谋个更好的差事,怎反被分派来伺候我这个身份卑微的格格?”从他言行举止判断,早料着是入府有些年头的人,只是他年岁不大,性子也不张扬,所以一直以为是入府一两载的新人罢了,却未曾想他与庞嬷嬷一样在府中有这么深的资历。
小顺子沉默少时,应说:“府中的仆婢调派皆是由苏公公安排的。苏公公让奴才来这院里侍候,奴才就来了,至于别的奴才没问,也不会问。”
小顺子这话说得圆实,可谓滴水不漏。我笑着半真半假地打趣:“原来是这样,如今心里可觉得跟错了主子?这些日子我也思量着自己本就只是空顶着个主子的名分,倒也不用这么多人侍候,反正宋格格那边也只有一个丫头伺候,所以想着和苏公公说一声,也只留下云惠在身边就好,为庞嬷嬷和你寻个别的好去处,免得在这里委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