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 / 4)

当晚我和海格就住在梧桐树畔的荒废客栈里。

不仅是月光从破裂的窗格中一点也不礼貌的闯进来在我眼前惺惺作态搅的我睡不着,还因为这似乎一千多百年前自从莱斯特寄居过后再也没有住过人的客栈到处弥漫着腐朽酸臭的味道。毫不夸张的说,我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甚至能闻到发霉的咖喱汤搅拌熏牛肉烤糊后的味道,奇臭无比。

不得不说,海格某些方面是我很佩服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已经睡得四脚朝天,鼾声如雷。荒废的客栈只有二楼的一间房可以用,我很憎恨海格在我多次暗示下依旧死皮赖脸的装作不知道,腾了一张床倒下就睡。

夜晚很安静,我能听到客栈外偶尔雪花飘落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两声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戛然而止。我还在侧耳倾听,海格噌的一声从床上蹦起来,小声说,先生,我去看看。

海格手里提着枪,小心翼翼的下楼察看。我很纳闷,难道他是装睡?从他矫健身形,敏捷的反应,我忽然发现,我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喜欢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他也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的助手提着枪下楼,木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出门了。说实话,我非常讨厌并且憎恨枪这种东西。自从有了枪,人变得懒惰,变得反应迟钝,贵族开始放弃了击剑、放弃了决斗,学会了背后打黑枪,杀人于无形。我也不喜欢用电报,我更喜欢用最原始的方式,飞鸽传书。所以,和平鸽是我除了刀以外的最爱。

我喜欢刀。喜欢月光如水流过刀锋,泛着清幽喧嚣的光,不错,就是喧嚣,幽灵一样掠过天地之间,握刀的人,在,或者不在。一瞬间飞起,再落下。像生命般脆弱,却可以强大到无与伦比。

这时候,房间的门缓缓被推开。月光簇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腰肢柔软,聘聘婷婷走进来。她柔弱的肩膀、秀丽的头发都落了雪花,看上去很憔悴。

我说,爱丽丝,你不该来。我不看她,表情非常冷漠。

爱丽丝笑容非常甜美,走到我身边,眼睛里泛着海水。她忽然紧紧抱着我。我能感受到她胸口滂湃搏击的心跳声,浑身都在颤抖,于是我没有推开她。我自己也很诧异。

爱丽丝把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说,我想在死前再见你最后一面。声音非常小,格外飘渺,像太平洋吹来的风。

我看到她起伏的脊背后,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风卷着尚未消失的月光从门口灌进来咆哮着舞动她风衣的下摆。我感到她的手在动,缓缓滑翔,像是抚摸我的前胸。然后,她忽然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小腹,我低头看见纯美的血液畅快的流在地板上。

我的心好像悬浮起来,游荡在罗浮宫上空那片苍白的天空下。爱丽丝低着头,喘着气声音像游丝一样钻进我耳朵,沿着脉络刺中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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