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伦萨这段时间里,玛丽多次前去拜访皮蒂宫。卡洛琳王妃虽然生性鲁莽,但是毕竟出身高贵,受过合宜的贵族教育,因此她的艺术品味并不鄙俗,一入住那栋雄伟豪华的建筑,她便选定二楼的帕拉蒂娜厅作为自己日常接待朋友的起居室。那个雅致的房间里四面墙壁上挂满了拉斐尔和提香的作品,玛丽非常喜欢其中的一幅画,那是拉斐尔最杰出的作品——《戴面纱的女人》。
有一天,玛丽独自前来皮蒂宫拜访,在陪着卡洛琳王妃聊了一会儿之后,王妃被仆人请去庭院的玫瑰花丛前面画肖像画去了,那是从威尼斯请来的一位享誉欧洲的精于人物肖像的画家,王妃虽然肥胖,却很喜爱找人来给自己画像,因为画中的自己比镜子中的自己更加美丽。
玛丽在起居室里无所事事,便凝视着那副《戴面纱的女人》,盯着画中那位半遮在精致薄纱下的有一双深色眼睛的美丽女人出神,想象着她的故事和她的爱情。
“她叫玛格丽塔,是拉斐尔的妻子。”里斯本牧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玛丽陡然一惊,回头看去,里斯本牧师穿着一件黑色镶银边的长袍,不疾不徐地走到玛丽的身旁,却又在与玛丽目光接触的瞬间,猛得转身走回到桌旁,从冰桶中擎出酒瓶,开始倒酒。
玛丽默默地看着他,从侧面来欣赏里斯本牧师,似乎他面部的弧线更为优美,自然垂下的额发、浓密的眉、明亮的眼、微抿的唇,本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却因为眼中透出的森森的寒意,而让人不期然感到凌厉而惊心。
玛丽认识里斯本已经很久了,她从前最敬佩他的一点就是——对于不同的人,他永远有恰当的对待方式,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悲悯和庄严,同时还有强大的自制力。然而今天,当他独自面对玛丽的时候,里斯本牧师却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他倒了两杯酒,然后端着高脚杯走回到玛丽身旁,递给她其中的一杯。
玛丽低垂下睫毛,接过那杯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她轻轻问道:“妻子?据我所知,拉斐尔终身未婚,”她抬起头又一次审视画中的女子,然后说道,“而且她也没有戴结婚戒指。”
带着一丝难解的痛苦神情,里斯本牧师艰难地解释道:“那是拉斐尔的学生在他死后,为了竭力掩盖老师的那桩不相称的婚姻,而篡改了画中的细节,抹去了女子手上的结婚戒指。为了让拉斐尔的这个不光彩的情人永远的消失,他们给这幅画命名为弗娜丽娜。”他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继续用讥诮和沉痛的语气说道,“而玛格丽塔所有的不光彩,都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她是一个面包师的女儿,这就使得她对拉斐尔的爱情变得十恶不赦——因为她妄想跨越阶级的鸿沟,希图她所不配拥有的地位……”
现在玛丽有些明白了,里斯本先生说的是玛格丽塔,又焉知不是在说他自己的母亲?她不由得起了同情之心,她轻轻问道:“我记得这幅画原本不是放在这个房间的,是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