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纪公子还是早些回转下处吧。”他的挣扎纪清歌尽数看在眼中,到底他两世间都不曾有对纪清歌动过恶念,纪清歌也不太忍心看着这个少年为了纪家在她面前这般委曲求全,只道:“这铺子,我也明言——我开的价不实,所以纪公子也不必再做徒劳了。”
纪文栢捧着手中已经冰冷的茶盏,明明已经是早春三月,他却只觉得那冷气透过茶盏把他的心都凉透了,垂首默然片刻,低声道:“文柏知道。”
“那……”
“那就请大姐姐,取出契书吧。”
这一句听得纪清歌反而愣了,无言的看着这个垂着头的清俊少年半晌,才道:“我说过,我的开价不实。”
“无妨。”纪文栢挤出一个苦笑:“一万五的铺子,不管大姐姐是不耐烦也好,泄愤也罢,就只当是……只当是……让大姐姐出气也罢了。”
这一句入耳,纪清歌皱着眉半晌没出声,见她不响,纪文栢又道:“再是如何辩解,纪家对大姐姐也终究是亏欠良多,大姐姐自离家到现在,文柏不知大姐姐是如何度日的,但若这铺子能转出个好价格,或许能多少让大姐姐日后少些不便的地方才是……若真能如此,这铺子就值得此价。”
“你……”
纪文栢这一句低低的话语,听得纪清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是纪文栢等了一刻,见她不动作,反而劝道:“大姐姐无需担心,文柏不会因此就受责怪的,这权当是成全文柏自己的一点私心也好……”
“纪家……文柏自己也知道,没有脸劝什么,大姐姐不愿,文柏也清楚,只是……文柏自己,从来都当大姐姐是大姐姐。”
这少年清澈的眼瞳中一尘不染:“大姐姐孤身在外,没有家族庇护,能用这样的价格买下铺子,想必可以让大姐姐多些傍身之物……所以,文柏是愿意的。”
纪清歌沉默片刻,只冲珠儿示意道:“去将房屋地契取来。”
——纪家江淮首富,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在商言商,不论纪文栢要高价买下这间铺子的初心究竟是什么,他既然肯买,那就没有不卖的道理。
即便是买亏了又怎样?想来也还轮不到她这个除族女来给纪家省银子。
不一时珠儿便就捧着地契回转,纪清歌也不废话,铺开纸笔之后和纪文栢两人各自立了字据画了押,纪文栢只当没看见门外站得腿都麻了的那些纪家下仆们的脸色,令人取了银票,凑足了一万五千两,讲定了明日去县衙改换鱼鳞册的登记,一番忙碌完毕,天色已经擦黑。
已经是掌灯的时分,就不说那些候在门外一步都不敢远离的纪家仆从们个个站得腿脚酸软,就连纪文栢,此时也再也没有逗留的理由。
但,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