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阿翙自己也是过了就忘了,可是我每一次看见他脸上的伤口,还是会莫名其妙的觉得生气。”
今日的酒,似乎总是难以入喉。
晏既勉强将它喝完了,为伏珺斟满,也为自己斟满。
“那一年花开的那一日,阿翙叫我去看花,我就躲在殿中烤火,赌着气不肯出去,只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明日。”
“那时我想,花年年岁岁都相似,且上林苑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又不是只有他这一株。”
“只要树不死,一时不看,又能有什么损失?”
酒是温暖的,却是落入冰冷的愁肠。
“可是我忘记了,人是会不在的。那么多的人来来去去,我所在意的人,无非是那一个而已。”
听完了他的话,伏珺低下了头,一滴泪落进了酒杯中。
那棵梅树后来果然生的很高大,比种在梅园里的那些还要好。高出了宫墙,让每一个路过的宫人都惊叹,都忍不住要驻足欣赏。
但阿翙不会再长高了,他永远停留在了秋风里,再看不见他的梅树开花。
这成了她的心事。
每一年梅花开花的那一天,她都会折一枝梅花,飞驰出宫,去往昭陵,去往阿翙长眠的地方。
她、阿翙还有这株老梅,他们都是老朋友了。不能时时相见,便约好在花开这一日重逢。
承平十二年之后,她也就没有去过了。
因为娘娘走了,凤藻宫被封存起来。那棵梅树也死尽了,再开不出令人惊叹的花朵。
从此以后她都是夏日的时候去昭陵了。
娘娘去后,梁帝连曾经开满梁宫的玉楼琼勾也再不许见。
整座梁宫,只有她所住的宫殿中有她亲手种的几株玉楼琼勾,无人在意。
太原来的根茎,春日的时候播种,等了许多个日夜,在第一朵花开的时候去往昭陵。
晚来天欲雪,他们同彼此碰杯,愁思对苦悲,饮下了一杯又一杯。
酒壶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忍受过片刻的不安宁,总有安宁的时候。
“我没有机会和她一起看过雪。”
前生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云蔚山并没有下雪。而今生他们甚至连冬天都没有走到。
“也没有一起看过梅花。”
春兰、夏竹、秋菊他们都一起欣赏过,云蔚山中唯独没有梅花。
他想要让她的屋中永远都有应景的花卉,走遍了整座云蔚山,却始终都没有能够找到。
又一年,他想要早早地种一株梅花。可才到夏日,她就离开了。
伏珺却笑起来,她趴在长榻上,仰起头,吃力地望着窗外。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光,她拼命地想找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