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楼外还守着青山派的弟子,如今人都撤下,剩了空屋。屋内摆设仍然维持原状,因着其实并没过去几日,灰还未积,倒像是主人接了信后急匆匆地出门,不久便会回来似的。唯有青瓷瓶里斜插的花枯败了,诉尽了萧索。江离环顾四周,博古架上琳琅满目,床铺叠放整洁,只有红木书案上还晾着半幅字,笔搁在一旁,石砚里墨早干透。程居闲写的是哪家的诗,江离没认出来,正要拿起来细看,手指触上却突地一顿。他抽开纸张放在旁边,屈指在案面上敲了敲,咚咚作响。这书案居然是空心的。江离摸索着往下按,又一声砚台碰撞的轻响,等拿开后,就能看到木片微微翘起了一角。他索性将案上东西都清开,终于把薄薄的遮板掀了起来,乌黑木匣安静地躺在其中,江离记得新秀比试上,那把剑正是从其中取出的。看样子应是程居闲自己将剑藏在了这里面。他打开木匣,其中却空无一物,剑确实是丢失了。江离眉心蹙得更紧,只觉得自己站在了水洼前,只差一步,就能找出那颗小石子。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按捺下思绪,将遮板放了回去,凭着记忆将桌案物件也恢复原状。突然间,江离浑身一僵。小石子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下。为什么除了笔墨纸砚,连镇纸等琐碎杂物也都一并搁在东侧,或者说,朝西而放?他猝然抬头,再度环顾这屋中,博古架上的玉石玩器、床榻上的薄被、青瓷瓶里枯死的花枝,甚至整间屋中陈设竟都是朝西的,就像……就像是个依依西望的幽怨妇人。呼吸轻微一滞,随即江离冲出了门,回到了那间才离去不久的屋舍。照月不在。他匆忙四顾,抓住附近一个家仆问:“照月人呢?”那家仆被他的神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她……她往偏门去了,估计是出门了吧?”江离松开家仆,径直奔出了门。聚义庄外一条宽阔街道,越往前走越人流如织,两旁商铺愈发热闹,岔路也渐渐多了。江离极目而望,终于在街角捕捉到一抹水红色的影,踏入了一家商铺。这是家布铺,掌柜的正拨着算盘,被他闯入给惊了一跳,江离却无暇顾及,穿堂而过,踏上了楼梯。他脚步却蓦然慢了下来,每上一阶,呼吸就平定一分,等到终于在楼上与惊诧万分的照月打了个照面时,已然神情如常。楼上用横竿挂满了锦绣绸缎,像一重重帘幕,风吹动流光粼粼,映照着人脸。照月眼眶还有点红肿,茫然地朝他笑:“你怎么过来了?”江离既不回答,也不问她为何在这儿,只是道:“我有话跟你讲。”临窗处有桌椅,他们两个相对坐下。“你想说什么啊?”江离看进她眼里,道:“一个人经年累月的习惯难以改变,尤其在紧迫情形下。”照月迷惑更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从头来讲。”江离声音淡了又淡,只是陈述,“有个姑娘要拿到那把剑,守剑的正是她的父亲,于是她提前探好了位置,又找了个人来为她证明清白。那天夜里,她用一封信支开了